娜娜走后,店里只剩下佳佳小付小芳小郑和婧婧五位小姐。
名义上是五个人,而正常上班的通常只有三四个人。
道理很简单,女人每个月都有近一个星期的“大姨妈”。有的甚至更长,像小郑,每次都要拖到十天左右才彻底干净。
有些自己经营生意的嫖客很讲迷信,倘若在做爱过程中见红,就会大光其火,认为是触了霉头,对做生意不利;有脾气暴的甚至会打小姐耳光。
所以小姐一般都是干净彻底了才正常上班,这其中也有对自己身体负责的因素。
自从出了“娜娜门事件”以后,大家在做生意时都比较谨慎,我也经常在门外转悠,防患于未然。
然而,新的情况又出现了。
有的陌生客人到了里面,对小姐称自己是便衣,要求打折;有的称自己就是警察,也要求打折。
其实打个七折八折都是小事,大不了利润低点,又不是天天碰到这样的事。可这样一来,小姐对客人的热情程度降低了,以至于到后来陌生客人进了门,轮到钟的小姐竟不主动站起来迎客,爱理不理的,推三推四的,弄得有些怕难为情的第一次过来的客人扭头走人。
这可怎么得了!我们是靠“做”吃饭的,不做就没有饭吃,全部依靠老客人,店门早关了。
想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到店里我跟五位小姐开了个“形势发展应对”发布会。
我说,这样下去不行!做小姐的没有这点胆量还怎么做?真正的警察是绝对不敢在你们面前量自己身份的!无论什么样的客人,只要他到了里面动手摸你,你就大胆的跟他做;如果他说自己是什么什么的,你就说我不管你是什么,进来到了这里就是嫖客,嫖完了就要买单;要是他完事后用抓你进去之类的话威胁你,你们就说,好啊,我跟你进去,我只是一个做正规指压的小姐,是你用暴力强奸了我,我告你强奸罪!
“如果他不碰你,只是坐在里面聊天怎么办?”小郑问。
“那你告诉他,无论做不做指压,小姐陪你聊天也是要付费的,按四十五分钟算一个钟。”
“对,”小付说,“只要他进去敢碰你,就说明不是个正经人,他说自己是什么什么,无非是想少付点钱,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再说,还有老板在呢。”
这个动员大会开得很成功,“战士们”又都鼓起了士气。
我补充道:“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只是大家在走路的时候尽量小心点罢了。”
但是,我说的祸不单行并非指以上这些小事,而是在几天后发生的一件大事。
那天下午三点钟,一切都很正常。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
店门口的马路边,却突然停了三辆车,一辆是工商行政管理的面包车,另一辆是桑塔纳警车,还有一辆是城市装垃圾的卡车。六七个穿着工商所制服的人走下车,朝我们店门口走过来。
佳佳眼尖,大叫警察来了!于是大家都向玻璃门外望去。
我叫大家别紧张,那是工商所的制服,不是警察。再说,这回我们店里没客人,就是警察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事难怪小姐们惊呼,现在的好多部门的工作服,跟警服太相似了,就连小区保安的工作服,我有时也经常弄错;非要转到他左边看见臂膀上的“保安”二字,才确认他不是警察。
这批工商所的人不紧不慢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二个从警车里下来的民警,我知道,他们这叫联合执法,警察只是帮他们助助威的,今天执行公务的,肯定是工商的事。
“你是这里的老板?”其中一个瘦高个问。
“对”我说。
“有营业执照吗?”
“正在申请,还没批下来。”
“你还真指望这种店的执照会批下来?”
“那不一定,我们不靠政府不靠党,不要国家补贴不烦街道扶持,下岗后自筹资金自谋出路,为了符合国家提出的安定团结和谐社会的思想路线,我们不偷不抢,不骗不诈,想申请个营业执照合法经营,为什么批不下来?”
那位瘦高个咧嘴微笑了一下,道:
“兄弟,今天我们领导来了,对我们管辖的无证经营户,肯定是要有所行动的,希望你不要太激动。”
我心里明白,这些人平时下了班也是经常往这种地方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店是干什么的。
只见他们其中的一个用手向外面招了一下,跟着就进来五六个民工站在大堂里等候使唤。
我了解,民工是进来搬东西的。按我的脾气,本来是要翻毛腔的,不会轻易地让他们把东西拿走;但见两个民警站在后面,尽管没说一句话,可我做贼心虚,想想还是忍了吧,我一旦张扬起个性,惹毛了两位警察,他们说不定会想,有我们在你还敢冒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吧?那以后为此老是来找麻烦,问题可就大了!
于是我很诚恳地说:“意思意思吧,不要拿走太多。我确实是下岗失业的,投资一个店不容易!”
瘦高个说:“知道啦,不会让你倾家荡产的。”
民工们开始进入房间里面。第一张按摩床被搬了出来,第二张……
此时,我的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场面,让我想起了以前自己没有开这个店时,在许多地方看见的一模一样。
也是一辆装垃圾的卡车停在某个发廊门口,门边上站着工商和民警,指挥着民工把床沙发茶几往卡车上扔,当时总以为这家店出了什么事,也从未体会过店老板的感受仅仅是因为缺少一张营业执照。
眼下这一幕轮到自己身上了,才真切地感受到内心的疼痛!
那时候令我奇怪的是,当天见到的被轰轰烈烈搬走东西的指压店足浴店休闲店,第二天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转灯照亮,营业正常;绝没有这个店被取缔的任何迹象。
这又是一种什么政策?我搞不清。
结果,我的店里被搬走三张按摩床,一只三人沙发,一只小姐们更衣用的衣柜。
还好,只拿走我三分之一家产。
我这里说的祸不单行,指的就是上个月娜娜被抓现场,这个月被搬走这么几样东西。
参照以前那么多店被抄后第二天照常营业的模式,我在那帮人离开后二个小时内,把被搬走的三样东西全部买齐,并要求商店立即送货上门。
我给了搬运工两包烟,他们很乐意地帮我把东西抬到了房间里,照原来的位置放好。
晚上,我买了些酒菜,我要让大家好好吃一顿,压压惊。
我举起酒杯说:“各位好妹妹,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从冬天走过来的人,更知道春天的温暖!来,干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