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以来,钟灵有点小分心了,老是在镇上转悠,开拓市场,寻找客源,所以竟然忘了发现身边还有竞争对手。
其实,竞争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只有越靠近你身边的人,才越清楚你的强项和弱势,这赵良标既然敢卖高丽菜,还主动压价,没准也学了一手半手。
钟灵想了个主意,她对孙伙计道:
“孙伙计,你帮我注意点看着那个赵良标的高丽菜,如果可以,一会弄一份给我尝尝,看看有什么创新。”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孙伙计梗着脖子吞下一个肉包,道:
“没问题,钟姑娘,你在这等会,我马上就过去拿一份过来。”
孙伙计知道钟姑娘为人出手十分大方,帮她做事,肯定亏不了他的,他平时还巴不得能多帮钟灵多做点事呢。说实话,若论跑腿获得的赏银,还真是钟灵给的最多,每次来杏花村酒楼,都多多少少给他一些好处。
离开不一会儿,孙伙计果然就提了一个小陶瓷罐子过来的:
“钟姑娘,这是他们的高丽菜,我没东西装,顺手拿了你的罐子装。”
钟灵一看,果然是自已订制的陶瓷罐,边上还写有明显的大大的“钟”字。
对方如果连个罐子都懒得设计,钟灵顿时觉得对手和自已也不是在一个段位上,有点紧张过头了。
打开罐子一闻,嗯,还真有点辣萝卜的味道,可是用筷子挟出来一尝,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除了辣和萝卜的鲜这些天然的味道存在外,那里面并没有钟灵酱汁的味道。
当然,如果没有钟灵的高丽菜,这辣萝卜也算对得起大众的味蕾,但如果吃过钟灵高丽菜的食客,一定会觉得这种辣萝卜令人若有所失好象少了一些独特的滋味。
“钟姑娘,味道怎么样?邱掌柜的说味道很正,建议那个赵良标多做点,要大量进货呢!”
杏花村酒楼这么大,所以当然不止一位掌柜的。经过孙伙计一番介绍,钟灵才知道,原来这位邱掌柜,是新近从永州派下来的,自觉得有点钦差大臣的味道,并不怎么把王掌柜的放在眼里。
由于新来的掌柜想要树立自已的权威,所以原来王掌柜喜欢和坚持的,就是他反对和破坏的。
明明钟灵的高丽菜卖得好,但他却以掌控成本为理由,硬是进了赵良标的辣萝卜。
这明摆着就是用劣币来驱逐良币。
但看在他新来乍到的份上,老成的王掌柜并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再说,州里的总部既然把邱掌柜的空降到这里,谁知道打的是什么小算盘呢?也许是州里对他的工作不满,要架空他?也许是要邱掌柜的来锻炼,以后更好地提拔他?
因为心存这些顾虑,弄不清楚这位邱掌柜的情况,所以王掌柜也不想一下和邱掌柜的把矛盾公开化,睁一只眼闭一盼任凭邱掌柜的去折腾。
这些个中蹊跷,钟灵当然不清楚,不过此时她心中有了分数,谢过孙伙计,顺手塞过10个铜钱,钟灵便领着小岳子又逛了几家,送过请贴之后,便领着小岳子到了菜市场,开始为明天的请客做准备。
观羽村村子小,根本就没有酒家,除了村头那家食杂店卖些卤肉之外,就没有正经能办酒席的大师傅。
考虑到这点,钟灵还叫孙伙计联系了一个杏花村酒楼里明天休假的大厨,帮忙做菜。
当然,钟灵自已肯定是要露两手的,并且还打算让大家惊艳一番。
菜市场上,虽然是冬天,但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时令的蔬菜还是不少,什么荷兰豆、山药、丝瓜、空心菜、莲藕、黑木耳,应有尽有,不象北方此时漫天白雪,只有大白菜。
钟灵选新鲜的蔬菜买了,又买了牛羊肉、几条大鱼、河虾,居然看到有人在卖一条足有十来斤重的河鳗,这可是大补之物,便也大方地掏钱买下了。
这菜市场里的服务态度也不错,卖鱼的都有帮着宰杀,反正是冬天,杀了回去搁一晚上也不会变质。但钟灵还是叫他们留了几条活的,因为如果要做生鱼片和酸菜鱼的话,最好是现宰的新鲜。
见姐姐买的食材足足装了一车,钟岳心里的小宇宙顿时被点燃了,他兴奋地问钟灵:
“姐姐,我能帮你打下手吗?”
“没问题,姐姐这一手厨艺你肯定要学会的!”
钟灵身为穿越人士,了解古今历史,知道虽然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但偏安一隅,过着应有尽有的田园富足生活,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钟岳天性烂漫,并不适合向仕途方向培养,最多,让他和汤公子学点大夫的本事,做个悬壶济世的良医。
就算是朝代更迭,听说过饿死当官的,连皇帝都有饿死过的,但没听说过饿死大夫的。
因此,见钟岳对平常琐碎的生活更感兴趣,钟灵心里也十分欢喜。倒是三叔钟武强,阿公似乎对他寄寓了更高的期望……
回到观羽村,钟灵别的不做,先把自已关在卧房里折腾了好一会儿,就连钟岳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接着,钟灵才去卸了货,把花了几十两银子买的东西全部搬到公用的井边。
听说钟家明天要办大事,村里闲着的妇女都陆续主动来帮忙。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谁家里有什么大事要办,大家都会主动来帮忙打下手。
村里一个被称为玲嫂的妇人,也扭扭捏捏,闪闪躲躲地前来帮忙。但虽然一边帮忙,却一边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鼓嫂,这高丽菜是不是还有其它云云。
放在今天以前,钟灵肯定不太会注意到她。但由于有了近在身边的竞争对手,钟灵的心就猛地警觉起来。“这玲嫂和赵良标是什么关系啊?”
钟灵低低问富贵嫂。
“她呀,是赵良标的表妹,咋啦?”
富贵嫂当然知道自家男人从今以后就要在钟家手下混了,对钟灵殷勤中更带着几分巴结的味道,当是知无不言。
钟灵一听玲嫂和赵良标的关系,再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征兆,看来,高丽菜泄露和她不无关系。她便对富贵嫂实话实说:
“嗯,咱们的高丽菜做法应该是她泄露出去了,现在镇上的杏花村酒楼里开始买他们的菜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卖得比咱们还便宜。”
钟灵知道要拉拢几个心腹手下,并且有时候适时地透露一些“机密”情报给她们,这种互相交换最新资讯的手法,是迅速拉近两个人情谊的最好办法。
富贵嫂听钟灵这么一说,果然觉得自已是受到重视的那一位,立即来了精神,骂道:
“这个人怎么这样?今天还有脸来帮忙?不行,我得找个碴把她踢走!”
富贵嫂也是个泼辣的人,此时听说钟氏腌菜坊居然受到了来自同村的威胁,她最近在这钟氏腌菜坊做工赚了不少私房钱,已经把自已和钟氏腌菜坊兴意的兴衰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再加上平时对玲嫂这个略显妖娆的女人就有点小感冒,富贵嫂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大家洗菜的洗菜,淘米的淘米,在钟灵的指挥下忙得不亦乐乎。就在这时,富贵嫂端了盆要杀鸭的热水过来,脚下好象绊了一跤,顿时手一松,整盆热水“哗”地浇在了玲嫂的身上。
“哎哟,烫死了!”
玲嫂惨叫一声,众人一看不好,赶紧七手八脚地将井边打上来的干净的井水往玲嫂身上浇。
因为富贵嫂端的开水实在烫,如果不赶紧浇上冷水的话,玲嫂恐怕就会烫伤了。钟灵也没有想到富贵嫂来了招狠的,顿时吓了一跳,也手忙脚乱地提起一桶井水往玲嫂身上泼去。
顿时,玲嫂脸上淡薄的脂粉尽数被水冲光,整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湿漉漉地一身地狼狈。
“哎呀,我真是不长眼,谁知道脚下会有石子呢,玲嫂,你没被烫着吧?”
富贵嫂一脸关心地上前,殷勤地问候,让玲嫂一时间也有气发不出来,人家都第一时间道歉了,你还能怎么样呢?
她只能窝着气,胡乱点了几下头,道:
“衣服都湿了,我回家里换去!”
说完,就匆匆走了。
被热水淋了,又被冷水泼,这大冷的冬天,就算一个壮汉也受不起,玲嫂走到家里,还是着了凉,当天晚上就发烧了。
病好之后,她还想继续到钟氏腌菜坊做工,钟灵也没有拒绝,但是富贵嫂却屡屡给她上眼药,从小处不时地刁难她,渐渐地,大家也感觉到了富贵嫂对玲嫂的异样,大家也就疏离了玲嫂。
一个人在集体中被疏离是一件可怕的事,玲嫂也意识到,看来自已做卧底的事情败露了,富贵嫂这是有意整她呢!于是,终于过了几天,她也自觉离开了钟氏腌菜坊。
这是后话了,钟灵当时见玲嫂如落汤鸡般狼狈离去,还有点于心不忍,但一想起赵良标在抢自已生意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心慈手软,而且他哥赵良驹当时谋害阿爸时,又何尝有一点善心?这玲嫂还不知道收了他多少好处才肯为他这么效力的,这么一想,钟灵也就硬起了心肠。
她虽然希望有一天能达到均贫富的境界,但也不是来做善事的白头山天降伟人。
目前,她在这个世界根基未稳,如果不努力把基础打好,未来会怎么样,她自认为着实堪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