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去市场调查过了,现在市场上干香菇卖一百文一斤,咱们这里有做客做香菇面的传统,所以香菇是供不应求。
冬天并没有鲜香菇,如果咱们能自已种出鲜香菇,肯定会大受欢迎,什么火锅啊之类的,都少不了。
另外,如果产量高,咱们还可以尝试着烤制成干香菇,另外,香菇菇床上用过的肥料,还可以拿来肥田。”
钟灵掰着指头一一细数种香菇的好处,终于把钟自强说得心动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种香菇的话,他还是可以帮上忙的,不用风吹日晒,采采香菇什么的,他还是能做到的。
年纪轻轻的,钟自强也不想以废物的形象以终老,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家长,得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吧?
“那行,如果做,咱们开始规模就做小一点吧?这样,万一赔了也不伤筋动骨。”
“也行,我先搭两间试试,如果种不出来,至少肥料还能肥田。”
钟灵笑嘻嘻地道,“至于人工,你就不用担心了,村里现在冬天闲人这么多,我就雇几个人来帮忙搭就是。”
“嗯,你大胆去做吧,阿爸支持你!”
钟自强在绝境之中,终于被女儿激发出了斗志。他的脸上,也浮起了憧憬和希望的光芒。
大口喝下苦涩的药汁,钟自强只希望自已能快点好起来,这样就能赶快帮助家里了。
锅碗瓢盆交响曲之后,钟老爷子嘴上的团圆饭,实则是散伙饭便拉开了帷幕。
蒜苗炒肉片、素炒南瓜、煎鸡蛋、油炒花生米、钟灵带回来的南甜稞和米糕蒸热了、大骨汤炖萝卜,一一摆上了桌。
这些菜,都是自给自足的成份居多,但因此也显得新鲜诱人。
里正和钟老爷子坐了上首,因为有客人来,所以女人只能等男人们吃剩了再吃。
喝了几杯加饭酒之后,里正吃饱喝足,知道这家人分家,心思杂芜,也不好久留,便告辞而去。
女人们这才吃了饭,收拾了碗筷,明天还是要一起做饭,因为各自的灶还没盘好。
而做灶,在乡下也是一件大事,安灶位十分重要,不光要看日子,还要看方位。
所谓灶在卯方,妇多夭亡。灶在后头,养子难收。灶台乃不是区区小事,不仅要整体住宅合乎座向,还要注意吉凶择日禁忌,所以钟老爷子就叫钟文强去请村里的赵郎中。
赵郎中身兼村子里的郎中之职时,也是村里的风水师,懂得定罗庚、定灶位,村子里的人移灶、迁坟、选坟都会叫他。因此在村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地位超脱。
听到钟老爷子叫,他就带上罗盘过来了。
在两边护厝最边上的屋子里比比划划,最终选定了两个灶台的位置,土地公的安灶位,然后就是选日子。
说来也巧了,赵郎中掰指一算,明天正是安灶的大好日子。
赵郎中还算尽职,又交待道:砌灶的材料要有讲究,必须取用地下五寸的新土或新材料、净土,再用井水加猪肝粉和泥为大吉。作灶切忌用粪土。必须用新砖净水,以发后人。
领了一分银子的红包后,赵郎中就告辞回家。钟自强这种病,他做郎中的当然清楚,实在不想久待啊!
当然,他可不会公开这么说,只是推称家里有病人在等他,拿了红包就走人了。
既然明天就是黄道吉日,钟老爷子又去村里交待了泥水匠水,叫他们第二天来家帮忙,一个晚上,就在不平静和各怀心思中渡过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钟老爷子叫来的泥水匠就陆续到场了。
做灶台也不是随便砌个尺寸的,根据泥水匠的介绍,钟灵知道,这灶台呀,须得砌四尺五寸,象征着五湖四海,拥有天下之物;高一尺二寸,象征着一年十二个月,月月开灶制餐。
忙了一天,灶台终于砌好了,泥水师傅又交待,要在灶头上方的墙壁上,用红纸写上“司命灶君神位”贴在炉灶上祭拜。第一次开灶,先要供奉肉食、糖饼、茶酒、水果等等。以求灶君保佑阖府安宁、家宅平安。
到了晚上,丁先凤依着泥水师傅的交待,准备了一碗炒肉,一碗疙瘩糖,一盆香饼,一杯茶和一杯酒,摆上拐枣和腌好的金桔,点了香,默默祷告了一番,烧了金纸,便开始烧分家后的第一把火。
“大嫂,这是我做的炒米饭,你们来尝尝?”
饭菜刚摆上桌,二婶郑金虹就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炒米粉。
郑金虹娘家是做米粉面纱生意的,所以炒米粉自然是拿手的活。今天晚上灶盘好了,是分家后各家第一次开伙,郑金虹心里也多有愧疚,便拿了碗米粉过来,觉得这么三不五时地照顾下,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丁先凤明白她的心思,接过米粉,找了个自家的碗倒上,道:
“金虹你这手艺还真是没人能比啊,炒得米粉根根可见,不粘不硬的。
来,也炒炒我们的炒肉片,这是阿灵做的,你看她手艺怎么样?”
说着,不由分说,便把桌上的炒肉片拨了半碗给郑金虹,这是还礼的意思了。
郑金虹见大嫂这么大方,也不由得讪讪一笑,又扯了几句新灶刚起,烧火费柴什么的话题,才端着肉走了。
“阿母,你干嘛要拿这么多肉给二婶啊?他们又不是好人,嚷分家,不想管咱们!”
钟岳有点不满地嘟囔。
头上却吃了钟灵两个暴栗:
“傻小子,做人要靠自已,什么时候都等着别人来照顾,永远不会进步的。”
丁先凤捧了稀饭和肉给钟自强送去,现在他的身体状况,还不宜起身,只能卧躺静养。
钟岳吃完饭,就在厨房里,借着昏暗的油灯,练钟灵写给他的大字。不过,由于要省钱,并没有用墨水和纸。
钟灵想了个办法,她在屋外找了个平滑的青石,叫钟岳用毛笔蘸水在上面先练着,等练得差不多了,再写到纸上。
这个办法果然好用,钟岳写起字来也放开了手脚,不用担心写坏了会浪费纸墨。
看到两个孩子这么懂事听话,丁先凤心里十分满足。
“阿母,我和阿爸商量过了,打算在水井下面的菜地,弄个菇房种香菇!”
钟灵把自已昨天和钟自强商量的结果一一向丁先凤道来。
“阿灵,你有把握吗?香菇这东西,我听你外公说过,很讲技术的,你又从来没种过,能一次种成功吗?咱们家可经不起第二次的折腾。”
丁先凤考虑了一会,才道。
她也不是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只是他们家底薄,真地经不起失败的打击,不过,还是用了商量的口气。
“阿母,先弄两间。还有,告诉你个小秘密,我和小岳子,这回卖拐枣赚了不少钱。这搭菇棚的钱啊,我们从这项里出,不要家里出任何一分钱。”
钟灵自信满满地道。
“真的?你们的钱够吗?”
丁先凤没想到女儿能赚这么多钱,不禁十分惊奇。
“生意靠人做啦,听说铁观音现在都有一斤卖一两银子的呢,所以别人卖一文钱一斤,咱们有那能耐,卖个十文、二十文的也没问题。”
钟灵祸害起洋鬼子来,是从来不心慈手软的。
她觉得洋鬼子就和没开化的野人差不多,一有机会,就野性大发,别看现在毕恭毕敬的,是因为我大夏国强大,哪天大夏国由盛转衰了,他们真实的嘴脸也就暴露出来了。
钟灵可没忘记以前学过的历史,什么火烧园明园、八国联军之类的,都充分说明了洋鬼子的兽性。
“好吧,你们想做什么,阿母都支持。咱们这个家,是到了另想它途,闯出新天地的时候了。”
丁先凤是商人之女,见识比一般村妇广多了,眼界也更为开阔,她出生的那片地方,是以出海经商闯荡出名的。
所以,她的骨子里也是有一股闯荡的劲头,分家,对他们家来说,几乎就是绝境了。
夫病儿小,自已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能干完这山上田里家里所有的活呢?
可是依钟灵的做法,依靠种养一些特殊的物产来赚钱,没准是一条活路。
女儿不也是说了吗?生意靠人做!
自已这个商家女子,还不如女儿的见识呢!
这么多年土里刨食的,还真是把眼光给磨没了。
丁先凤于是也坚定了信心。
钟灵见一家人的态度都统一起来了,顿感舒心。
小家就是好啊,只要把父母说动了,其它就不用考虑了。如果是一大家子,钟灵现在若是要借一块地种香菇,恐怕就有这样那样的意见了。
行了,现在就是建菇房的问题。
建菇房,竹子、稻草这些材料,村里都是现成的,雇人上山砍就是了,而菇肥,自已堆肯定来不及了,不过,刘大伯是堆肥好手,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根据出菇的需要进行堆肥。
而菇种,钟灵早就打定主意了,她这个农大的毕业生的学士帽难道是白带的吗?自然能手到擒来,向空中借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