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山村里被父母亲带出来在繁华的柳都镇上生活,刘楚很快就忘记了自已也是从那个偏远贫穷的观羽村里出来的农家少女。
让刘楚记忆很深的是,那时她第一次被带到柳都镇上,不管是镇里宽大的整条青石板砌成的街道,还是镇上穿着漂亮的相公姑娘们,都让她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觉得这里就象是小时候爷爷说的故事中描述的,天上神仙生活的地方。
就在那天,她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姐的绸裙。一个乌黑的脚印留在白绸裙摆上,小姐大怒,看着穿着一身寒酸布衣的她大骂:
“山怂,改不了的寒酸样,知道这件裙子多少银子吗?你一家人不吃不喝,一年都买不起。”
刘楚觉得自已的脸“轰”地就红了,耳朵里“嗡嗡”地响,只有那个象天上仙女一样的小姐的声音在尖啸!整条街的人,好象都注意到了这件事,把眼光都投注到这里来,满满地鄙夷。
山怂,这个词,便深深地刻在了刘楚的心里。
她从此知道了,原来,从乡下来的,又穷又土的人,就叫山怂。
刘楚就此对银子看得很重。身为女子,她甚至簪越了,“夺”过了家里的财政大权。
哥哥刘絮却十分疼爱她,好脾气地让着她。本来,店铺生意是刘絮该打理的事项,但刘絮天生对做生意不感兴趣,有妹妹愿意越疽代疱,他求之不得。
而父亲刘聪明,更不介意繁忙的小铺子里,多一个能干的小帮手。反正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时候,带走的无非是一笔嫁妆,带不走所有家产。但女儿能干,却是一个比请外人还要更可靠的人手。因此刘聪明也纵容着刘楚。
有了银子,刘楚开始流连镇上最昂贵的绸缎庄,她终于知道了,小时候第一次踩了那个小姐一脚的丝绸,叫云杭绸,是从杭州那里巧手的织布娘那购买过来的。虽然有点小贵,如今她也不是穿不起。
刘楚坚决地给自已添了好几套这样的绸缎衣服,动用的,当然是公中的钱。
私房钱,是以后嫁人用的,一文也不可以动。
刘絮好脾气地包容了她。
只要不叫他做棺材铺里的事,刘絮一切都无所谓。
对于这个有点懒的哥哥,刘楚也因此一向心怀好感。进而觉得这是兄妹和谐相处的真情。
不过,时间久了,喜欢昂贵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刘楚也不敢动用太多公中的银两,毕竟,那些银两也不多,账目一目了然,万一挪用得多了,哪天父亲查起账来,自已就再也管不了账了。
这个时候,赵良驹出现了。
他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慷慨大方,舍得为她花钱。这让刘楚觉得,自已十分幸运,亦有别样的魅力,能找到一个肯为自已花钱的男人。什么名贵的云绸、珍贵的手镯、上好的金发簪……
刘楚哪里知道,这些都是赵良驹从汤臣药铺的柜上挪用的银两买的。
关于花钱就要花别人的这一点,他们倒是惊人的一致,不用交流,就达成了同步意见。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知道父亲竟然急匆匆地给哥哥订下观羽村的钟灵时,刘楚觉得很不解,她不是男子,不需要传承家业。她虽然管钱,但家里的红白喜事都由父亲操办,还没有体会到根在祖家的重要性。
因此,对于父亲刘聪明仍然钟情在她看来已经连根拔起的观羽村找媳妇,她觉得是一种退步。
明明已经告别了山怂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和那里的一切扯上联系?
那个怂怂的女孩钟灵,一看就是又土又笨,家里又穷,怎么配得上自家眉清目秀、风流潇洒的哥哥?
带着一种怨念,刘楚在宗祠里,毅然关上了猛虎追来时,钟灵惟一可能逃生的大门。
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刘楚的心里,后来钟灵却被她三叔救了,没有死成,于是这个秘密就象尖刺一样,时不时地刺她两下。
她十分害怕,如果有一天,钟灵,或者钟家的人知道是自已关上了祠堂的大门,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而且,钟灵过门后,就是这家的主母,自已不过是一个小姑,还有什么权力掌管家里的财权?
想到这些,刘楚很不甘心。
就在她没能弄死钟灵之后,刘楚悲催地发现,自已怀孕了。孩子是赵良驹的。
不过,赵良驹却是有妇之夫。
刘楚第一次意识到,追求享受需要付出代价了。
私奔为妾!
她不可能给赵良驹做妾!哪怕是给富贵人家做妾!也不可能给赵良驹做妾。
只是象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白送给富贵人家做妾,谁又会收容她呢?
想到肚子大起来后,众人发现真相,自已被沉鱼塘或者被众人乱棍打死的下场,刘楚发抖了。
她这才慢慢理解,宗祠的力量虽然平素看不到,但它无形存在那里,威严却是不容侵犯的。
刘楚害怕了。
赵良驹给濒临绝望的她出了一个好主意:把这孩子栽到汤公子头上。
汤公子,柳都镇上世家的汤公子!家里的银两,就算她一天换两套丝绸衣服,眉毛都不眨一下的汤家,刘楚当然愿意了。
计划进行得都很顺利,甚至比他们预计得还要理想,因为汤公子来提亲了,这可是把她当成正室的待遇。
就在她欢头喜脸,决定嫁入汤家成为少奶奶,从此从良之时,她未来的大嫂,那个她满眼看不惯的钟灵出现了,一句话便让她成为汤少奶奶的美梦破裂了。
钟灵,还没进门,但似乎就天生和她气场不合,只要有钟灵的地方,她就诸事不顺。
就算和赵良驹迫于无奈,逃到了遥远的镇子上生活,却还是能遇上钟灵;他们都落草为寇了,还是会碰上钟灵;最后,她的小命,也是因为钟灵而交待了。
直到坠入悬崖,刘楚还是没有想明白,钟灵的命怎么会这么硬,处处都钳克着自已。莫非,她有什么惊人福运庇佑?
可是,这一切的答案,随着一阵掉入崖底撞击之后的黑暗袭来,都变成了无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