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荷不在了?”
钟灵听到阿母这么一说,第一个反应就是夏荷殁了。虽然在战乱中也见过不少生离死别,但此时“不在”的人,却是天天陪伴在她身边、鲜活灵动的夏荷,她和钟岳从拐子手里救回来的夏荷,一直视为自家亲姐妹一般的夏荷。
所以,一听阿母说夏荷“不在”了,钟灵立即从坐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哎,阿灵,不是那个不在,是她突然失踪了。”丁先凤一看女儿误会了,还差点急得摔倒,赶紧解释,“都是我不好,话说太急了。”
听到夏荷只是失踪,还没有确切消息说她殁了,钟灵这才收敛心神,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母,吓死我了。”
钟灵把一只手放在胸口上,那里的一颗心的确还在“碰碰”乱跳个不停。
“你们走以后没两天,有天早上我们都起得很晚,一早起来我叫没有夏荷,还以为她因为你不在家,也偷懒睡迟了。
一时间感念这个孩子平常服伺你也辛苦了,所以就没有继续敲她的门,想让她多睡会。可是一直等到午时吃饭的时辰,也没有看到她出现,而她住的房门仍然紧闭着,这才发觉情况有点不对劲。
于是叫钟墨拿了备用的弯钩锁把她的房门撬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什么衣服被褥都整整齐齐地叠着。
后来一查,只有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带走了,此外还留了一封信给你。因为怕她是被人拐走或者有什么其它意外,因此我们也等不及你回来看,拆开一看,里面说她要和哥哥回老家了云云。”
“是不是柳子言也走了?”钟灵听阿母这么一说,自然不会怪她不经自已同意就拆信。
“是啊,我们看了信,才到猪舍边上的工房里找柳子言,没想到他也不见了。看来的确如夏荷所说的,是和柳子言一起走的。
只是我们都奇怪,如果夏荷想要回家,只要和我们说,一定会让他们正大光明地回去,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丁先凤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是不是太死心眼?怕我们不让他们回去,所以就偷偷走了?身上的盘缠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够。天下之大,我们只知道他们家是沿海一带的,具体地址也没有说过,要到哪里去找他们呀?”
“阿母,我去看看夏荷的卧室,还有她的信呢?”
钟灵边说边就向侧厢房边上夏荷住的地方走去,丁先凤在房里翻拣了好一会儿,才把夏荷留给钟灵的那封信找了出来,拿在手里跟了上去。
夏荷的卧室因为没人住,所以现在都是虚掩着,钟灵一推就开了。卧室还保持着夏荷在的最后一晚的样子,床上仍然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钟灵怀疑,夏荷是不是根本当晚就没睡过,她甚至能在脑子里想象着,夏荷和柳子言两个人,趁着夜色潜然离开的情形。只是这幅情形着实有些诡异,为什么夏荷不公开、大大方方地离开呢?
当时从拐子手里救下夏荷时,钟家人就言明了,没有把夏荷当下人看待,只要找到她的亲生父母,自可领回。后来虽然她的亲生父母没有找到,亲哥哥柳子言却是意外地与夏荷重逢了。
而柳子言则是钟家延请的兽医,与钟家也没有卖身的契约关系,两个人说起来都是自由之身,想要走,只要说一声,就能大大方方地走,甚至以钟家宽厚的为人,还会奉上足够的盘缠。更别说如果钟灵在,至少也会拨给夏荷回乡生活的一笔启动资金。
夏荷的卧室里犹留有她经常用的头油的清香,但是却是物是人非,这不禁让钟灵有些伤感。自已难道做错了什么,才让夏荷会这样不告而别吗?
“阿灵,这是夏荷给你的亲笔信。”
丁先凤这时也走进房内,将夏荷的信递给女儿。
钟灵接过信一看,只见信瓢的外壳上写着“钟姐姐亲启”几个熟悉的瘦金字体字。夏荷的一笔字还都是钟灵教的,她一眼就认出来,这的确是夏荷的亲笔字。
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竟然写满了五大张,每张都是蝇头小字,想来以识字不多的夏荷来说,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但每一个字都工工整整,这说明夏荷是在情绪稳定、考虑前因后果十分清楚的情况下写出这封信的。这也就排除了夏荷是被人所迫的因素。
这封信,主要是写了夏荷对家乡的思念,以及对自已不告而别向钟灵请罪,并感谢钟灵一家在他们兄妹落难时给予的帮助。钟灵注意到,夏荷在信末还向她深深地告了一罪,因为她没有经钟灵的同意,把钟灵默写的那本《宝书》给带走了。
汗,夏荷带走那本书干嘛?但是她也太识货了吧?钟灵不禁奇怪,钟家的一分一毫,夏荷丝毫没有贪图,以钟家对她的信任,她已经拥有各个房舍的钥匙,但是据阿母所说,夏荷什么也没有带走,却惟独带走了她这本宝书。
这书里,可是钟灵花了大时间,专门记录了自已尚记得的穿越过来前所掌握的现代知识,尤其是农田水利、畜牧养殖的知识,如果都能在生产技术发展之后,一一应用于农业生产上,对一个国家将会产生深远的推动作用。
哎,带走就带走吧,希望这本书能对夏荷有用。
钟灵长叹一声,从这封信里她可以确信无疑,夏荷和柳子言是自愿而且迫切地想回老家。有柳子言照顾夏荷,钟灵也比较放心。但是,夏荷这么趁着他们不在,不告而别,还是很让她生气,尤其是她十分属意让夏荷做自已的弟媳妇。
钟灵的手无意识地摸了下手腕,入手触到冰凉的玉镯,钟灵才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夏荷在自已进京前,强烈地要把这个玉镯送给自已。想必那个时候,夏荷就已经拿定主意要离开钟家了,所以便把这个玉镯送给自已做纪念。
“好啦,阿灵别伤心了。夏荷如果回老家,是件好事。回去有柳子言护着,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等他们在老家安定下来,我想他们会和我们再联系的。夏荷这孩子,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丁先凤看钟灵若有所失,便安慰她道。
钟灵点了点头,却听到上厅的厢房里传来小毛头的哭叫声,钟灵听了这哭声,不由道:
“小毛头的哭声是越来越洪亮啦,这声音都透着霸气。”
“哎,也不随你们姐弟俩,你们小时候哭得和猫叫似的,可乖了。他可好,整天吃饱睡足了,就是哭闹着要出去玩,一点也不怕生。”
丁先凤一说起小毛头,就如数家珍。带着婴儿的妇女大抵如此,说起孩子来便滔滔不绝,从夜里踢被几次到白天拉几次臭臭,无不详尽。
钟灵边听着阿母的絮叨,边走到上厢房,将小毛头从钱嫂手里抱过来。小毛头只让熟悉的人抱,以前夏荷经常帮着丁先凤抱他,现在夏荷不在了,钱嫂也时不时来帮忙。
为了让钱嫂照顾帮忙小毛头,钟家便又新雇了三个做饭的大娘,这样,钟家人基本上就不再自已动手做饭了,慢慢开始了农户向地主的转变。
一段时间不见,小毛头对钟灵也陌生了起来,一看到钟灵伸手抱头,把头扭得象拨浪鼓一般,嘴里“伊伊呀呀”地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就是拒绝钟灵抱他的意思。
“小坏蛋,姐姐从京城里给你买了礼物!”
钟灵从自已的行囊中翻拣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给小毛头带的礼物,一只精致的拨浪鼓。这也是钟灵如今在京城才有看到的手艺,小鼓红红绿绿漆得十分讨好小孩儿,鼓皮是用真牛皮蒙的。
只见钟灵手一转。那拨浪鼓两边的小鼓点敲打着鼓面,发出了声响,顿时就吸引了小毛头的注意,伸出小手试图从钟灵手里抢过拨浪鼓。钟灵就这样边嬉逗着,终于赢得了小毛头的欢心,高高兴兴地扎进了她的怀里。
看到一双儿女如此亲热,丁先凤也展颜微笑,脸上的神情如释重负。
不过钟岳听到夏荷“失踪”,却是小脸顿时就塌了下来,好几天怏怏不乐,嘴上没有表达,但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钟武强回乡祭祖团聚之后,小事休息几日,便启程往永州上任。钟老爷子和钟奶奶在钟武强的劝说下,也同意随他就任。钟武强的意思是二老从来没有享过福,带他们到任上,也能让他们享享清福。
新官上任,虽然假期还有,但钟武强却也有心尽快履职,毕竟,打造通商口岸的蓝图已经划就,他也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考察这一方案的可行性了。
在沿海行兵布阵是一回事,重建当地的经济又是另一回事,第一次做一方地方行政长官,钟武强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生怕担当不起这份重任。因此,他在家里休息几天之后,自然是坐不住了。
由于海边战事结事,现在柳都镇往永州的商船再度开通,所以钟武强这回上任走的是水路,如果好风凭借力的话,也只要半天多一点的时间就能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