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墙上挂了一个也许是郑炀从战场上带回来做纪念品的铜锣吧,钟灵眼珠子一转,便从墙上摘下铜锣,随手找了根棍子,然后在每个男人的屋外敲打了起来。
“咣咣咣”,一迭连串的锣鼓声,惊醒了男人们的美梦,钟武强更是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从屋里“蹿”了出来,迷糊地道:
“有敌来袭?”
“三叔,不是敌人来了,是我,太阳都要落山了,你们还不起床?”
钟灵一看他醉眼迷濛的样子,就知道三叔还没有彻底清醒,昨晚上一坛红酒,至少被他一个人包了三分之二,现在这样子,已经算是状态良好了。
“哎,头好痛啊!你从宫里出来了?”
钟武强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钟灵。
“还没进宫呢,何出此言。先起来洗漱一番,再喝点我叫小凤做的酸辣汤,人会舒服一些。等吃完饭,你们想睡再睡。”
钟灵不由分说,非得把他们拉起来用了午餐再说。喝醉的人不能不吃东西,越不吃,空腹就越难受,酒也不容易醒。
“我的胃硬得象石头一样,实在吃不下了。”
钟武强说完,歪歪扭扭又拐进房内,“扑通”一声躺下,不一会儿,鼾声再起。
钟灵无奈,只好交待郑熠,一会儿一定要把三叔弄醒了,给他吃点东西,自已则梳洗打扮一番,准备进宫。
怎么说也是田贵妃的娘家来人,钟灵对于进宫看郑田田并不紧张,紧张的是皇宫的氛围。一时间,想到内宫,那什么《甄寰传》、《倾世皇妃》等等的主题曲就在心头奏响,在这些电视剧里,进宫并不是什么好差使,相反有点吃力不讨好啊!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钟灵拿出了全部家当,对自已很是打扮了一番以免丢了田贵妃的脸。
一顶简朴的皇家小轿停在了寓所门前,两个小太监拉长了嗓间,带着男童的雏音道:
“恭请卧凤寺常住钟灵进宫。”
钟灵应声而出,对着小凤一使眼色,就在钟灵上轿后,钟灵分别给了两个小太监和轿夫五两的赏银。
拿到沉甸甸的银子,两个小太监顿时和悦了许多,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柔和了:
“起轿!钟常住小心坐稳了!”
这额外叮嘱的一声,算是对钟灵五两赏银的回报了。
事前已经说好了,钟灵进宫,由郑炀陪同着到内宫禁墙之外,郑炀下值后,已经在屋外等候多时。虽然是皇上身边的宠信亲近,但是越是如此,越是从为人处事各方面都要小心。细节决定成败,伴君如伴虎,如果他有什么事做得不到位,以致于引起非议,最终牵扯的还是自已的妹妹。
郑炀在这段日子里,已经无奈地发现,其实把自已“绑”在郑田田的身边是一个错误。象他作为内宫禁卫的工作,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大家就会牵扯到郑田田的身上。本来郑田田因为受到皇上的宠信,在内宫里的地位就十分敏感了,现在加上他的身份,等于给人郑田田犯错升级的双倍机会。
因为不管郑炀做错什么,最后的账总是记到郑田田的头上。
郑炀骑着马在寓所外等着,他知道钟灵会认真打扮了进宫,但是钟灵出来时,他还是被惊艳到了。
只见钟灵上身穿浅绿色的绣花罗衫,下着同色系的绉裙,那巴掌大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浅笑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两腮胭脂轻扫,白中透红,增加了诱人的成熟风姿。两道弯长秀气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杏眼似乎经过了眼线的勾勒,更突出眼睛的明媚。头上用淡粉色的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包黑的长发垂落下来,两只如粉色扇贝般的耳根缀着两粒小指大的圆润的珍珠耳环。手腕处那淡青的玉镯子,温润的玉石散发出一种女子佩戴时特有的女性气息。
直到钟灵轻移莲步,中规中矩地上了轿,郑炀还沉醉在方才的惊艳中,直到小太监“起轿”的声音响起,郑炀才猛地惊醒,双腿一夹马肚,催动身下的白马往皇宫方向缓步跑去。
钟灵在轿子里,她不晓得规矩,也不好就掀起布帘向往打量,只能闷在轿子里,根据轿夫的节奏,高低起伏,来判断自已大约走到了哪里。
还好轿外一直响起让她心安的熟悉的马蹄声,钟灵知道,这是郑炀护侍左右,这多少让她心神渐渐镇定了下来。
“郑大人,你就在此等候吧,我们随钟常住进宫。”
小太监和颜悦色地道。
听到小太监这么说,钟灵知道,内宫就快到了,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好久不见的郑田田,钟灵兴奋了一下,不禁紧紧抱住手里那个包装好的大大的木匣,里面装的正是她在罗伯斯那里订的头饰。至于红酒和坑冻,她得进宫问问郑田田,如何能送进宫再说。
“钟常住,请下轿,接下来你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小太监依然和悦地道。
钟灵下了轿,听小太监这么一说,略颔了下首,便跟在小太监身后向内宫走去。
这种心情,不由让钟灵想起第一次到郑家时见郑田田的情形。只不过,那时护送的人是三叔,这次换成了郑炀,而地点也由镇上第一权贵的郑盐官家,变成了天下第一权贵——皇上的内宫。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内宫的花园里,忽然传来枝藤被采折的“卡察”声。
“小伍子,能帮我把树枝上的风筝拿下来吗?余娘娘等着呢!”
就在这时,一个钟灵意外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钟灵忍不住抬头一看,不由楞住了,这人正是吴小姐。
只见她身着素淡的宫女装,头上也未插首饰,正用娇嗔的语气对着显然是给自已领路的小太监说话。
叫小伍子的小太监一看说话的是余贵妃身边的宫女吴小蝶,这个叫小蝶的宫女素来和颜悦色,每每遇到,都会礼貌相待。小伍子不由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钟灵。
“没事,你去帮她拿风筝吧,我在这里等着。”
钟灵看到吴小姐的眼光扫来,明显带着恳求之色,钟灵顿时了然,赶紧支使小伍子去帮吴小姐取风筝。
那风筝挂在两米多高的树上,小伍子用力跳着,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跳了三四次,遂死了这条心,对小蝶道:
“你在树下候着,我爬上去才能拿到风筝。”
“你会爬树吗?”
小蝶担心地问。
“呵呵,我在老家可是爬树能手,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上树掏鸟窝的。”
小伍子有心卖弄身手,他把长袍的下摆拉起,在裤头上塞好,然后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接着就“噌噌”地上树了。
“钟常住,据说田贵妃一旦临盆,如果一切顺利,皇上会搞一个祈福仪式,届时将大赦天下。”
吴小蝶站在钟灵身边,几乎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对钟灵道。
“这……”
钟灵一时没有理解吴小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禁皱了下眉头。如果吴小蝶不是被选秀进宫,现在她十有八九已经成了自已的三婶了。
“据说,大赦的除了那些死刑以下罪大恶极的重犯之外,还会连宫里的一批老宫女也将一起遣散出宫。”
“小蝶,我够着了!”
这时,小伍子已经上树,顺利地拿到了风筝,接着,又一溜烟地下到了地面上,把风筝献宝似地递到吴小姐的手里。
“谢谢了小伍子,这份情我可是记着,下午有什么需要缝补的衣服你拿来给我就是了。”
小蝶接过风筝,和小伍子道了谢,也不再看钟灵,就拿着风筝往另一个方向匆匆走去。
大赦天下?遣散宫女?
钟灵在心里咀嚼着,顿时明白过来了,小蝶是想列入被遣散名单啊!只是这么做一定有难度,以她不太丰富的历史常识也略知一二,皇上若要遣散宫女,一定是上了年纪的老宫女为主,象小蝶这么进宫不久的年轻宫女,是不太可能被遣散出宫的。
看来,小蝶是用心打听了,知道钟灵今天要入宫见田贵妃,这风筝落树上,一定也是她的借口了,为的就是和自已说这几句话。
那她的这几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被遣散,但是有难度,要田贵妃帮忙?
她要被遣散,希望三叔能等她?
……
钟灵边走边分析着吴小姐的话,几步之遥,但她却走得好象是过了一百年一般。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能象吴小蝶说的那样自然好,借着天下大赦的机会把吴小蝶弄出宫,和三叔喜结良缘;但万一操作失误,其中的硬伤便是吴小蝶的年龄,她这么年轻,便遣散出宫,没有一个正常的理由。
钟灵想得头痛,但转过迴廊,便看到郑田田正微笑候在宫门等候。
“参见田贵妃!”
在一众宫女侍从跟前,钟灵和郑田田不得不按照礼仪装模作样地来了一通。
接下来,好不容易坐定,把身边环侍的人都打发了,二人才能坐下来说几句体已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