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酒精是一种最好的“吐真剂”,也许喝了酒说出那些话的人不一定真醉了,但是酒精给了他说出自已内心真实想法的勇气,酒桌上的气氛也给了有心人说真话的机会。
这下子,就连最笨的在边上侍候的小凤,也能看出来,自家公子对钟灵是怀着一种怎么样深深的感情了。
如果不是大爷郑炀在边上脸色越来越严肃,小凤都会忍不住拍掌叫好:“钟小姐,嫁给我家公子吧!”
“小凤,你先出去一下。”
郑炀挥手让小凤出去,并让她把门关上。看到一向如春风般和熙的郑炀此时突然变得这么慎重,在场的几个人,就算是有点酒意的,也都清醒了,隐约的,大家都知道郑炀要说点相关的什么。
“有人托我从宫里给你带了封信。”
郑炀将信从袖子的内袋里掏出来,上面的封蜡还好好,然后递给了钟武强。
“是她吗?”
钟武强激动地手有点发抖了。
“一个小太监递出来的,我看他衣服上的纹绣,应该是余贵妃那边的人。”
郑炀轻轻地道。
他也不是没有好奇,也不是没有想过为了兄弟的好,要把这封信给销毁了,但是,他同样也见证了自已的兄弟,为了国土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诚。如果把信销毁了,也许能保一时平安,但这辈子他的内心将永远无法安宁。
“我看看。”钟武强有点手忙脚乱地打开信封,突然,他又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对郑炀道,“谢谢!”
郑炀一笑:“咱们兄弟,何出此言!”
钟武强脸上微微动容,但他努力克制着,毕竟是经过战场硝烟洗礼的人,最终他还是把感激一箩筺的话藏到了心里,他知道,他想说的,郑炀都懂。
钟武强终于把纸条打开,只见这是张三指宽却颇长的纸条,里面密密写着蝇头小楷,看得出,写纸条的人很花了一番心思,即要能把自已想说的话尽量写出来,也要保证纸条不要太大了,容易暴露。
就着明亮的烛光看完,钟武强无意识地一擦头上的汗,这才发现,由于激动,并且方才喝了两碗红酒,此时自已身上竟然出了一身细毛汗。
“信里说了什么?”
钟灵忍不住问,因为她看到,三叔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在看纸条的过程中,时而无意识地咧开嘴笑,时而脸上的愁郁浓得能拧出水来,脸上的表情就象家乡春天的“雨南天”一样,“滴答滴答”地往下掉水。
“她说,现在在宫里一切都挺好的,当初不告而别,也是想绝了我的念头。因为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在我们相遇时,她就知道自已早晚有一天要入宫选秀。
最后说让我把她忘了,早点娶妻生子……”
钟武强说到后面,声音难过地变得暗哑了。
钟灵知道他的情伤,想到他在家乡就为了吴小姐神魂颠倒的日子,自从认识吴小姐之后,他就性情大变,从原来的怯懦变为勇敢,从原来的默默无闻,变成了一个军功卓著的少年英雄……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为了让自已变成更好的人,以配得上心中的女神。
好吧,现在女神变成皇帝的“女人”,如果说一个男人可以通过努力改变自已,来接近女神,但是这个时代,有一个男人,是他们不能逾越的,那就是皇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连自已的命都在皇帝手上捏着……
如果说钟武强现在这个地位,换成吴小姐没有进宫时,那配她绰绰有余,但是如今,却只能隔着几道粉墙,思念着墙后那个人,再无交集的可能。
钟武强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看完信后的喜悦转变成了浓烈的忧伤,他面如死灰,一仰头就喝干了眼前的一碗红酒。
大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钟武强,于是都默默陪着他浮了一大白。倒是钟岳的存在感忽然提起,他出声道:
“三叔,这位姑娘怎么知道你还没结婚啊?”
众人轻“咦”一声,觉得也是。因为钟武强那天在街上遇见她时,也不过匆匆一面,这个时代的人结婚也不必戴婚戒,对方眼光再敏锐,也无法从他的着装上看出钟武强未婚吧?
“想必是知道我是内宫禁卫后,找人打听的。”
钟武强一皱眉,很快答出答案。郑炀也连连点头,因为作为内宫禁卫,他们出现在宫中的频率极高,所以只要找小太监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家世什么的。要知道钟武强没有成亲,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来,宫中这些小道消息流传的途径其实很畅通的,三叔你以后入宫还真要注意了。”
钟灵听了大家的分析,心中一凛。这事可一不可二和再三,内宫之中无小事,一个内宫禁卫,频频和宫女私通书信,万一被人抓住现形或者把柄,马上就是一场浩劫。
“我会小心的,阿灵。我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阿爸阿母,还有你们呢!”
钟武强又喜又悲,胸憶中充满了酸涩涨满,无处可发泄的他,又端起酒碗浮了一大白。
“阿灵,我和田田说过了,她要你什么时候方便就进宫一趟。”
郑炀赶紧找了别的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明天午后吧,你上午如果值勤的话,先和她商量一下,看是不是方便。”
钟灵知道,作为贵妃,郑田田的主要工作就是陪皇上,提早通知,也省得她不方便,一切以皇上为大不是吗?
“好,我去安排下。”
郑炀干脆拿起酒碗,又陪钟武强喝了一碗,此时之计,惟有借酒浇愁了。反正钟武强明天继续请假,也不用担心喝醉了不能当值。
次日,钟灵浮着沉沉的脑袋醒来,看到陌生的屋瓦和家俱,才想起这是在离家千里之外的京城。
“呱,呱!”
已经开始萧落的树上,钟灵不知名的好象乌鸦一样全身长着黑毛的长尾大鸟,天天一大早都在外面叫着,就象村里的公鸡一样,倒是成了钟灵的定时闹钟。
想着今天还要见郑田田,还有好多事没办呢,钟灵支着头,艰难地爬起床。屋外的小凤听到里面床铺翻动的声音,进来一看,见钟灵已经醒了,小凤笑道:
“小姐,你不多躺会,现在还早呢,除了大爷去当值,大家都还在睡呢!”
“不能睡了,还有好多事没办呢!给田贵妃带的礼物也还没整理好,还有昨天咱们去做的珍珠首饰,不知道弄好没,也得到看看。如果好了,顺路就可以带进宫。”
钟灵说着话,见她态度坚决,小凤便出屋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
洗了口面,钟灵觉得清爽精神了许多,便对小凤道:
“咱们到外面吃些小点吧,不必在寓所里吃了,他们这早上也没什么好奇的。”
这寓所倒是有公办的厨房,如果谁要在这吃早饭,就着下人提了食盒去取,钟灵昨天吃了一次,觉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想京城里特色小吃很多,不去尝一尝,真是枉来一趟。
一出寓所,走了不到十几米,就看到墙根边支了一个早点摊,一个大爷正在摊鸡蛋煎饼,边上热汽腾腾的锅里,冒出了豆花的香味。
“嗯,这是地道的京城美食,就来这个吧!”
一夜宿醉,早上醒来因为肝脏要分解酒精的缘故,所以显得特别地饿,对醉酒,钟灵还是有点经验的,知道要吃点肉食。鸡蛋煎饼荤素搭配得恰到好处,正是醒酒良配。
一人要了一份鸡蛋煎饼,就着热呼呼的豆汁吃下,钟灵身上透了一身细毛汗,顿觉整个人都通畅了。
“小凤,走吧,现在舒服多了。咱们快把正事办了。”钟灵在桌上扔了0个铜钱,回头对大爷道,“不用找了,这煎饼真好吃,回头再来吃。”
这一回钟灵可是熟门熟路了,走到宝福路上罗伯斯的店里,他正热情地招呼客人看珍珠。
“哟,钟姑娘,看你气色不错,是不是想要再买新的珍珠?”
“昨天那个头饰做好了没有?我现在急用。”
钟灵记得昨天交待罗伯斯要先镶头饰。
“好了,钟姑娘说急用,我哪敢怠慢啊?昨天连夜叫上最好的师傅就把你要的镶好了,绝对是手工一流。”
罗伯斯笑嘻嘻地,从屋里宝而贵之地取出一个阖上的玉盒,关看这精美的包装,就让人感觉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钟灵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个珍珠头饰,中间用一颗拇指头大的珍珠镶嵌其间,周围众星拱月一般,显得十分突出。
“好漂亮啊!”
小凤一看这个珍珠凤冠,不禁两眼放光,爱不释手。
“哎,小心点,别把它弄坏了!”罗伯斯对自已的作品也十分满意,从小凤手里抢过来,又慎重地放进玉盒里,“别看时间很赶,但这是传世作品,我叫了最好的师傅来做的,他们可是加班了足足一个晚上。”
看到这个精美的凤冠,钟灵心里也有了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