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盐官,柳都镇上权财倾天第一人,当今皇上最爱妃子之父……”
钟灵在脑子里闪过一连串对郑盐官其人的简介,真是这个时代的高大上宠儿。
郑盐官钟灵接触得并不多,在柳都镇的街上偶遇过几次,对他的印象最主要的还是建立在当地居民对他不无向往的描述中来的。
私底下,郑盐官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郑大人!”
看到郑盐官从内室走出,钟灵作为小辈,赶紧上前行礼。
“免礼!钟常住,你的名字被这些孩子们屡屡提起,我可是如雷贯耳啦!”
没想到,郑盐官还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来,让钟灵顿觉耳目一新。而且在家里,郑盐官也只是穿着普通的杭绸面料的衣服,并没有特别打扮,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当然,如果细细打量,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上位者的天然气势。就是那种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但却又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郑大人过奖了,只不过正好和几位机缘巧合,聊得比较来罢了。”
钟灵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样子,顿时博得了郑盐官的好感。叫下人重新换上热茶后,郑盐官又不咸不淡地和钟灵闲话了好一会儿家常,才端茶送客。
走出郑府,钟灵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还生怕郑盐官会对自已突然获得常住这个有名无实的“荣誉”有什么意见呢!以郑盐官的年纪和经验,肯定知道,这个“荣誉称号”是通过郑田田而得的。
不过,如果郑盐官对她获得“常住”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至少说明,郑田田有对他透露什么,也许他也知道自已送药方给郑田田的事情。
这就不难解释郑盐官的态度了:对自已和蔼有加,对一个山村女子突然获得皇上的封号不以为奇,甚至还鼓励了几句。
看来,这次的会面,更象是一次例行的手续,就象上级领导和新晋官员必须碰面一般。
想清楚这些,钟灵就彻底放松了,她对送自已出来的钟熠道:
“要不要到镇上的茶楼去喝点茶?”
“什么?你也去茶楼?那里不是女子不能进入吗?”
郑熠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钟灵一笑,道:
“你在这里等等我!”
“原来,你是这么混进来的?!”
郑熠看着穿了一身粉红纨绔公子服、打扮成男人的钟灵后,哭笑不得地道。
“哎,谁知道啊,成衣铺我每次去都只剩下这种粉红风格的男装,我都在想是不是他们存心要整我呢!”
钟灵摇摇头,一脸无辜地道,一边“唰”地打开折扇,遮住自已格外俊俏而吸引了邻桌一个妖娆妇人的脸。
茶楼女子不能进入的规矩,对这种妖娆女子似乎是一纸空文,象她这种勾栏院中的女子,也并不在禁令之内。
偷眼看到那个妖娆丰满的女子已经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带她进来的恩客身上,钟灵“嘘”地松了口气。不过,她的头脑里不禁浮现了一个念头:看来,不论是什么年代,规矩只是针对规矩人的!
这么舒服兼八卦的茶楼,有热闹的人群、上好的香茶,竟然一般规矩的劳动妇女不能进来享受?
钟灵庆幸自已找了一个混进来的好办法,否则,那岂不是少了许多在田间劳作生产后的乐趣。
郑熠看到钟灵混进茶楼后一脸惬意的表情,深深地感觉到钟灵的气场和这里的契合度真高,以她这么熟练的手法,看来如此“作案”不是一次两次了。
“阿灵,你上回说的那些种子可得给我备好了,因为你要的田我都选定了,还都是上好的良田。到时候可别给我掉链子。”
“没问题,那些谷种我都颗料归仓了,你就放心大胆地预备好吧!不过,你们的田冬天都闲着吗?这很浪费啊!”
“肯定不能闲着,种了地瓜还有一些菜,我们家也有几个大的养殖场,牛、羊、猪都有,如果没有这些冬天种的作物来补充饲料,那就养不起了。”
郑熠已经着手接手大哥留下的事物,所以对家里一些生意和产业的流程也逐渐明晳了。
“嗯,这是上好的瑞安瓜片,试试?咱们这一带很少种绿茶呢!”
“过去我大哥经常到这来,我忙着练武上学,比较少来。”
郑熠啜了口还冒着热气的茶,悠悠地道。
呃,他知道他大哥到这里来的事?看来,郑炀也并非事事都对郑熠有所保留啊?好奇怪的兄弟关系。
“过去,我们家都是由大哥在撑着,产业上的事都是他在打理,我只是专心向学,谁知道他会突然参加武举恩科。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他的初衷,不过下回他要是回家,我一定会好好问问他。”
郑熠不晓得为什么,在钟灵面前觉得特别地放松,不知不觉多说了几句。
“是啊,郑大哥上次回家也十分匆匆,不过,听三叔说在前线他的声名不错,在军民中地位都很高!”
钟灵想着那个脸上始终会浮现出如春风般和熙笑脸的男子,无法把浴血奋战和他联系到一起。
“是啊,我大哥做事一向执著认真!”
郑熠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似乎沉浸到了往事的回忆中去。
一个大家族里,嫡庶两子不管私下的感情如何,就算是被外力架着,也会架到谁执掌更多家庭产业的纷争上。何况,还是郑家这么一大块巨大肥美的蛋糕呢?
钟灵用小指头想想也知道,所以也不敢再深入追问,她怕自已问太多了,郑熠会察觉到她有什么内情在隐瞒着他。到时候,那个疤脸男子的事,如果被他从她嘴里追问出来,引起兄弟分裂的源头便会牵附在她身上。
这个责任钟灵可担不起。
谁打下的结,就该谁来解开!
无利不早起,何况,当利润达到一定的程度时,就可能让人走火入魔,做出可怕的事情。
想到郑熠那晚中的一箭,钟灵不禁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里有穿堂风吗?你冷?要不要换个位置?”
郑熠见钟灵打战,体贴地问道。
“呃,不冷。我是觉得这杯茶太舒服了,享受啊!”
钟灵打了个马虎眼,把郑熠眼底的那抹关心收在了心里。
回到观羽村,钟自强夫妻自然要问郑盐官见了钟灵后,都询问了什么,接见她有什么事。钟灵便把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钟自强夫妻也释然,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例行的见面。
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天上突然下了一阵大雨,钟灵把蛋糕放到锅上蒸,叮嘱夏荷看好蒸的时间和火候,自已便动手洗了茶具,准备一会儿喝茶吃蛋糕,美美地享受一下下午菜。
郑熠就在这个时候,却带着两个明显是长年在田里劳作的下人来了,他们身后的马车上,还装着一车的藤条。
“喏,这就是你说的野草莓的藤,我趁着雨后湿润的天气,叫他们挖了送过来。”
郑熠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十分俊朗耀眼。
“啊?这么多野藤条,还都是刺,这是要扎篱笆吗?”
夏荷端着刚蒸好的热汽腾腾的蛋糕走出来,看到那些野藤条,不禁惊奇地道。
“哈,夏荷倒是提供了一个这些野藤条的绝佳用处。不过,这些刺还真是扎人,你看,我看手上都被扎满了眼。”
郑熠伸出手掌,钟灵看到那手掌上果然有几处血迹。
“怎么?你自已也动手了?不是有他们吗?”
郑熠并不回话,只是微微一笑,看到钟灵一脸意外欣喜的模样,他觉得心里一阵满足,顿时,手上那些刺痒也浑然忘记了。
“快,去拿根针来,郑公子手上那么多刺洞,肯定会有刺留在里面,不挑出来,会烂的。”
夏荷听到钟灵这么着急地一说,赶紧到内室去拿了一根较粗长的针来,递给她。
钟灵将针尖在烛火上炙烤了一会儿,消毒之后,她便对郑熠道:
“把手伸出来!”
郑熠乖乖地把手伸到了钟灵的面前,钟灵就着还未黯淡下来的天光,认真地给郑熠挑起了刺。
夏荷看到,郑熠虽然吱牙咧嘴的,但脸上却有别样的欣悦流露出来。
“你们到前面,我给你们做碗点心去!”
夏荷把两个郑家的长工带走,免得他们在边上破坏了良好的气氛。
“哎,明天叫我怎么拿剑啊?”
郑熠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已被缠成拙劣“熊掌”的双手。钟灵自已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这“熊掌”几乎就象木乃伊一般了。
“好啦,天天抱着剑,剑都累了。为了感谢你的草莓藤条,我请你吃蛋糕,不过这些蛋糕我都切好了,你直接用这个叉子叉上就可以了。”
钟灵将细心切好的蛋糕装在盘子里,放到郑熠的面前,又端上一杯铁观音。
“嗯,挺好吃的,虽然有股蛋腥味,但总体还可口。”
郑熠认真品尝了一下,承认这是一种他没吃过的美食。
观羽村上,云淡风轻,院子里喝茶聊天的两个年轻人,就象画中的场景一般美好!
但谁能想到,三日之后,他们便陷入一场生死危机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