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墨跑得气喘吁吁的,惊魂未定,可怜他也是第一次遭遇这么强悍的地震。以前小时候也时不时有些小震,但都不象这次动静这么大,钟墨可是隐约记得,老人们都说,地震是地下的龙翻身了。
这么大动静的地震,那岂不是地下的龙剧烈地翻身?听到老爷叫他去打听村里的情况,钟墨一溜小跑过去,又一溜小跑回来,汇报道:
“老爷,村子里到处乱哄哄的,大家和咱们一样,都跑出来了。村路上都是破瓦片什么的,不过老厝还好,看着没有什么损失,老爷子和奶奶他们都安好!”
这些话,钟墨是边打哆索边说完的,可见其内心受震撼程度之大了。相比之下,钟灵忽然掠过方才柳子言和夏荷相对淡定的脸,觉得这兄妹二人这么说来还算是镇定的了,真不愧是经过战乱流离之人。
“好,那就好,大家先别进屋,后面可能还会震,现在厝里经过第一次地震后情况不明,还是呆在屋外安全。
还有,钟鼎钟墨,你们快到房里去,多抱几床棉被什么的出来,给老弱妇孺的围上御寒。”
钟自强一迭连声地吩咐了下去,钟灵顺手拿起厝外放的两个铁锅,交给钟鼎和钟墨一人一个,叫他们扣在脑袋上,这样也不怕被砖瓦和破砖伤了脑袋。
看到钟灵的做法,怀里抱着那条腿受伤小狗的柳子言,眼里掠过一抹异色,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断地捋着怀里小狗的毛,安抚着它。
要知道,这条狗方才唤醒他可是立了大功,如果不是睡在床尾的小狗一迭连声地吠叫,甚至扯掉他身上盖的棉被,柳子言也不会马上醒来。
钟鼎和钟墨还算机灵,他们不光抱了三床棉被出来,还努力扯了几件厚棉服,让逃生后在屋外冻得直发抖的人有了御寒的衣物。
身上暖和了,再加上钟墨点上两只火把,室外顿时亮堂了许多。大家再看看彼此狼狈的样子,不由得都笑了出来,倒也缓和了本来紧张的气氛。
随着各自心情安定下来,就看到村里也陆续各处亮起了火把,还不时传来鸡鸣狗吠之声,还有小孩受惊吓的哭声,大人扯开嗓门在风中喊叫各自家人的声音。
“大家都不要分开了,围在一起站紧点。不要靠着墙和树,尽量站在空旷处。”
钟灵见家里人情绪安定下来,阿母虽然是带着身子,也没有不适的样子,便吩咐大家。
“阿灵,咱们一起去看看你阿公和奶奶。”
钟自强见家里这么情况稳定了,心里马上记挂起自家的二老。
“好,小岳子,你看着大家,不要再四散开来,不许再进屋,我们马上回来。”
钟灵答应着,一边交待了钟岳,便随阿爸,在他火把前头的照亮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里走去。
情况果然如钟墨所说的,村道上到处是碎裂的瓦片还有破砖头,所幸的是,暂时放眼望去,还没有看到倒掉的房屋。
不过,绕过两排青瓦房,前面的景象就让人大吃了一惊,原来,村子里赵子善的房子居然倒了。
赵子善是赵子获的堂兄,家里状况一般,一进的土坯瓦房已经住了四十多年了,房屋主体早已在风吹雨打之下倾斜,过去一直是用木架勉强支撑着,这次倒掉,倒也不算意外。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人。看到这一幕,钟灵的心猛然揪紧了。
“呜……呜……,当家的,你在哪呀?大家快来帮帮我,子善被压在屋子里了。”
放声大哭的是赵子善的娘子赵刘氏,她震后抱着孩子跑出厝外,回头就见整间厝倒了,跟在她脚后面的赵子善并没有跑出来,顿时慌了神,吓得脚都软了,趴在地上只懂得又哭又叫的。
“阿灵,快去村子里叫人来帮收!”
钟自强见到眼前的情形,毫不犹豫地立即跑上前去,找了根木棒,开始撬动起赵子善倒塌的房屋来。
钟灵见情势紧急,立即跑到村子里,看到各家的屋外,都有人点着火把在避灾,她也不客气地扯开嗓子大喊:
“大家快到赵子善家救人,他家房屋塌了,人埋在里面了!”
听到钟灵这么喊叫,顿时人群就骚动起来,就有男人们赶紧往赵子善家跑去。
钟灵一路叫着来到自家老厝前,看到阿公和奶奶还有二婶他们都安然无恙,正在公用水井头边围站着呢,她才放下心来。钟雷看到孙女,赶紧上前问道:
“阿灵,你们那边都没事吧?刚才钟墨慌慌张张地来,我还没问他呢,倒就跑了。”
“我们都好,全没事。倒是赵子善家房子倒了,大家都去那救他了。”
听到钟灵这么一说,钟雷赶紧把烟斗掖进裤腰带里,然后道:
“我也去!文强你留在这看着大家,不许再进厝。天亮了再说。”
钟雷跟在钟灵后面,大步流星地往赵子善家赶去。
到了赵子善家,钟灵看到村里至少三、四十个壮年的男人都在忙开了,有的抬砸下的屋橼,有的把浮土分开……
而赵子善家的此时哭声倒是停住了,只是两只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抢救现场,那哭声是紧张万分,硬被憋在了喉咙里。
“看到腿了,大家小心点。”
就在这时,钟自强喊了一声,这一声,让赵刘氏好象打了鸡血似的,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直奔前去。
“哎哟,疼死我了!”
没想到,赵子善还能发出声音来。他的腿被一根落下的屋橼卡住,而这间倒的屋正是灶房,他人正好被压在灶房的碗橱边上,碗橱和屋橼正好撑成一个黄金三角,给赵子善留出了一个生存空间。
所以,虽然看上去情势危急万分,但赵子善被埋在屋里还是有一定的透气空间的,现在看来,他只是腿受伤比较严重。
“大家一起来动手,把这条橼子抬起来,再来两个人,我们抬橼子的时候,你们就把子善往外拉。”
钟自强大声指挥着,就上来了两个男人,一边一个撑住了赵子善的胳膊。
其中一个正是钟老爷子,看到儿子这么顶事,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这个儿子,从前可是人人不看好的肺痨啊!现在已经能伸手救人了!叫钟老爷子怎么能不欣慰莫名呢?
“一、二、三!”
随着钟自强数号子,大家一起把橼子抬了起来,接着,钟老爷子和另一个村民一边一个,顿时就趁着机会,把赵子善从椽子下拉了出来。
“孩子他爸,你要紧不?吓死我了!”
赵子善的娘子立时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
“赵嫂,先别哭,子善晕过去了,得找个大夫来看看伤情。”
边上立即有人把赵刘氏拉开,现在赵子善都晕过去了,还扑在他身上这不是把他压残了吗?
不过,此时又是地震又是一片混乱的,哪找大夫?
“小岳子,去叫小岳子!”
就在这时,钟自强对钟灵道。
钟灵一个激灵,也对,现在村子里,除了赵郎中,也就小岳子一个“大夫”了。不过,赵郎中上个月说是到永州去了不知道干嘛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村里要说,也就只剩下小岳子一个“蒙古”大夫了。
钟灵赶紧往回跑,到家里把情况一说,丁先凤虽然担心,但救人要紧,只好放钟岳去了。
“姐,我学的还不多,行不行啊?”
钟岳心里也在打鼓,他是背了不少药方,也看过汤公子处理过伤病,但自已一手操作,还是第一次。
“也顾不得了,村里现在就你懂医术!”
钟灵扯着小岳子一溜小跑,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还跟着人,就来到赵子善倒塌的房屋前。
此时,天色已朦朦亮了,村里人听说了赵子善家的事,都往他这赶来,一时间围拢了不下百人。
“钟岳来了,大家快让开。”
钟灵边喊着,只见人群立即分开一条道,让钟灵姐弟俩进去了。
“赵大哥,你哪疼?”
看到赵子善已经清醒过来,钟岳俯下身子,察看伤情。
“腿,右腿无力。”
赵子善有气无力地道。
钟岳见赵子善右腿裤子上夹着泥灰,一时也看不清伤势,他蹲下身子,就在这时,身畔递过来一把剪刀,钟岳也来不及看是谁递的,当下顺势接了过来,用剪刀剪开裤腿。
随着裤腿分开,赵子善的伤情也明明白白显露出来,大家不由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赵子善的腿上一片血肉模糊,这条腿看上去就象废了一样。农村里,男人都是家庭的主力,赵子善正当壮年,如果腿废了,这个家的日子更难过了。
“大家先让开,把赵叔抬到谁家屋里?”
钟岳在这里当然没有办法施展医术,当下之计,这腿伤虽然严重,但一时半会还没有生命危险,便道。
“把他抬祠堂里去吧!”
有人提议。
说得也是,毕竟赵子善现在厝倒了,以后可是长期要借居的问题,到公共祠堂里借住一段,还是比较现实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