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这孩子,办事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也不事先吱一声。好吧,你每天叫人要打扫干净,不然整个宅子都被竹枝弄得象垃圾坑了。”
钟奶奶审时度势,扔下一句话,扭身就走了。
钟灵知道奶奶就是贪小便宜,最主要的是她用护厝前没有先通知奶奶一声,她觉得不被尊重了,所以故意现身找碴,要不然奶奶岂能不知护厝被利用起来比空着好?
现在钟灵和她赔了小心,今后又有废竹枝当柴烧这桩实实在在的好处,奶奶也就放过她一马。
见搞定奶奶,钟灵舒了口气,转身给那5个妇人安排工作去了。护厝还好之前钟自强有搭了雨篷,让空间顿时宽敞了许多。这5个妇人自然不可能一个个都在厝内编竹席了,厝内空间也容不下。
钟灵就安排五个人一间,在两间原本自已和阿母住的卧室还有灶间改成的工作间里,另外十个就在屋外雨篷下干活,而其它十个人,四个上山砍竹子,还有六个人砍竹枝,破竹篾。
而在工作间里编篾席的,钟灵又分成五人一个小组,负责开编一张席子。而席子如果编好了,也会做上记号,确证是哪个小组做的,抽成则由这个小组的人平分。
把人员的岗位都定好,一切慢慢从忙乱无措变得井井有条。钟自强上来察看作坊时,整个作坊里已经有条不紊地运作开了。
钟自强从初五开始就忙着招呼雇来的长工往田里堆肥,而且钟灵还要对一些红壤土的农田进行改良,需要运一些生石灰来中和,改变土壤酸性。虽然不懂女儿把石灰搞田里去做什么,但是钟自强还是一一照办,倒是弄得运石灰的长工好奇万分。
他们想象中,石灰遇水就会把稻根烧坏了,把石灰倒入田里,不是糟蹋田地吗?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东家的田,东家乐意怎么做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管听话就是了。钟自强虽然不用亲自动手,但也要站在田垄边监工,并按照女儿事先交待的意思将石灰倒入指定的田中等等,也是忙得四脚朝天。
但是这种忙,却是生活蒸蒸日上、充满希望的奔忙,所以钟自强虽然累,但身体和精神却反而显得更加健旺,连腰板也挺直了,这个过去被病魔和生活压得佝偻了腰身的汉子,终于重新恢复了挺拔的身姿,往日龙精虎猛的英姿也再次初初显了出来。
钟灵要办篾席作坊,钟自强在柳都镇上也做了这么久的学徒,当然知道篾席是有销售市场和利润空间的,只是过去没有想到这个主意而已,所以听到钟灵要办起篾席作坊,他也没有反对。
这个女儿,已经给他带来太多惊喜,他隐隐觉得,女儿自从虎口余生之后,一切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不过,钟自强也没有多想,女儿还是那个女儿,人也是钟武强从虎口救下来的,最多,钟自强觉得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恩眷而已。
看到篾席作坊忙而不乱,钟灵十指乱飞,在算盘上拨动着珠子在算账,钟自强感概了几声,便放心走了。除了田里堆肥的事情,山上的香菇棚也要他去操心,还好富贵叔如今也在手把手地教着三个徒弟,有他们的帮忙,钟自强依然只是做个甩手掌柜而已。此外,腌菜坊现在也正常运作着,每个月家里都能有一笔稳定的进项。
但在这样事事需要亲力亲为的农耕社会,钟自强自然不愿意被进步着的大家所抛下,哪些新生事物出现,他都要去学一学,问一问,这样,也便于他今后的管理。
因此,堆肥的事稍稍就绪,他就赶往山上的香菇棚里去看看今天最新的进展。
“自强,这几天气温回升了,再过半个月左右,咱们得开始做香菇菌袋了,一会咱们去找赵家订小陶罐做菌袋用。他们以前没烧过这种陶罐,所以得现做,咱们如果不提前一些,怕是会赶不上季节。”
富贵早就在香菇棚里忙开了,看到钟自强,赶紧上前商量。钟自强是头家,他当然是事事要以钟自强为马首。
“好,你现在得空了吗?得空咱们就去订吧,赵家那窑得烧三天,还得制坯,我看,不赶紧盯的话,半个月都悬。”
钟自强说到农时,也是急性子。都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春天一来,万物复苏,气温一日暖似一日,一年里的农作物也在这个时候要开始酝酿打基础了,也怪不得他急。
富贵扯下挂在柱子上的棉袍,这是他刚才干活流汗时脱下的,随便往身上一套,便对钟自强道:
“肥都弄得差不多了,之前叫老刘来帮忙做了,现在余下的这点就让伙计干吧!”
说着,二人就匆匆地往山下赵子获家的烧窑走去。
钟灵打着算盘,越用越顺手,这算盘还是她小学三年级时学的,不过小时候学的东西印象就是深,初初用时有点手生,现在就开始十指如飞了。
“这自强的老大啊,虽然是个姑娘,但文能读写,武能算术,真是不得了啊,谁家娶了这姑娘,真是会在梦里笑醒呢!”
“是啊,我听说这门上贴的春联,就是她自已写的呢,这字,啧啧,比镇上的司马先生好象也不差!”
“哎,不是说刘家年前要来迎亲吗?好象是改期了吧?都没动静!”
女人扎堆的地方,也是八卦成堆的地方,别看她们手上不闲着,其实嘴上更不会闲着。
钟灵充耳不闻,一个人活在世上,不是议论别人,就是被别人议论,在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大家能赞赏她的“才”,就让她十分感激了。至少没有严苛到因为她有才,就把她拖出去浸猪笼。
“哎,是改期了,我听说是因为刘掌柜的女儿不见了,有人说是跟人跑了,又有人说是被土匪抢走了咧!”
有人爆出更劲爆的新闻。
“啊?天啊,这两种哪种都不太好啊,可怜的刘楚,十年前还是个胆小的丫头呢,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别看她们嘴上什么都没拉下,但干惯农活的手还是很利落的,由于每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所以效率挺高的,一个下午,五人小组里,五张席子很快就成形了。
由于是第一天,所以竹篾有些供应不上,要不然还能更快,看来,一天一张席子居然没有问题,毕竟是五双巧手同时在编。
一天五张席子,一个月就是150张席子,呃,一张席子算8钱银子吧,扣除工钱,一个月下来,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钟灵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噼哩啪啦一阵盘算,脸上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两颊边两个若隐若现的可爱酒涡装满了生活的甜酒。
不过,她才刚刚欢喜没一会儿,就听公用水井边上一阵喧哗,有人喊道:
“哎呀,不好,流血了!”
接着,又是一阵杂乱,还有人哭的声音。
钟灵心中一沉,赶紧快步走出去一看,受伤的居然是钟鼎。
“小姐,我们被人打了!”
钟鼎一看到钟灵出现,立即就象找到了靠山一般,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向她哭诉。
原来,钟鼎正带着人上山砍竹子呢,突然跳出三个彪性大汉,喝止了他们,并说这是他们家的竹子,如果要砍竹子,须得找他们买,不然,不许随便乱砍。
“哼,无主的竹子,这下还冒出主人来了?这人是谁?”
钟灵听到钟鼎的汇报,冷哼一声,她叫人拿来毛巾和脸盆,帮钟鼎的脸洗干净,发现只是鼻子被人揍了一拳流出的鼻血,其它地方没受什么伤,才放下心来。
“小姐,那人说是赵良致,还说以后见我们砍竹子,就见一次打一次!”
“啊?赵良致什么时候回来了?”
边上的妇人听到这个名字,都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赵良致是谁啊?”
钟灵看看左右,好象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不认识。
“这话说起来长了,这回你可是惹上麻烦了。”
人群里有个伶俐的年长妇人,把钟灵拉到边上,咬着耳朵和钟灵介绍了这个赵良致的来历。
原来,这赵良致还是赵良标的堂哥,十年前就落草为寇了,不过,这落草为寇的说法,也是村里人偷偷的传说,并没有人亲眼见到他当土匪的样子。
只是赵良致从小好勇斗狠,也习了一些武艺,喜欢四处挑衅,村里人都称他为一霸。后来有传说落草为寇后,他就失去踪影,再也没有回过村子了。
所以,这也难怪钟灵不认识他。十年前钟灵还只是个两岁的女娃呢,自然不记得他了。
这姓赵的除了赵子获,看来都不是好人啊!钟灵心中暗道,赵良标抢生意的事还没完呢,现在又出来个赵良致。
“钟鼎,你去叫我三叔过来,我去山上看看,他赵良致还真能见一个打一个?”
钟灵知道,这次如果不把赵良致的气焰压制下去,以后她的竹子就没地方砍了。赵良致肯定是探听到她篾席作坊需要大量的竹子,所以想通过霸占竹子资源的方式来分一杯羹。
不管是哪个时代,这样横行乡里的恶霸都不鲜见,如果服软了,就被他吃定了。
钟灵心中虽然还没有主意,但却毅然往山上走去,打算会会这个赵良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