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有话不妨直说,若孟瑶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千万不要见怪,倒是该说出来叫孟瑶晓得,毕竟孟瑶年纪还小,不如管家你阅历博深。”我这话说的真诚,这老管家看着确实不似是故意忤逆我,但如此这般又有些怠慢之意,不免让我觉得奇怪。
莫不是因为我失踪太久,府里有什么流言碎语不成?
地上的人似乎有些无奈,发出一声低叹,略显老态的声音传来:“大小姐,并非老奴不知奴才本分,只是……”
“管家直说无妨,孟瑶绝非小肚鸡肠,听不得逆耳忠言之人。”
“大小姐误会了,并非是大小姐气量不够,相反,老奴觉得大小姐自这次回府,比之从前反倒多了几分气魄,颇有老爷当年的气派。如此,老奴也不妨向大小姐据实相告。”
“大小姐,做奴才的本分自是为主子分忧,老奴年幼时便伺候在将军左右,后来更是担了管事一职,心中不甚感激,但这一府管事也并非外人看着那般风光。将军府上下这么多位主子,因着人不同,平日里的例银、待遇自也是不尽相同,这时候做奴才的用处就来了,如何让各位主子都满意,就是咱们做奴才的该做的了!”
“就拿这次三位夫人命老奴去采买人参,三位夫人的月供,老奴是清楚的,她们拿出的银子自然也是倾囊相授,指明要上好人参,老奴更是理解其中心意。是以,即便老奴知晓此事不好办,却还是应承下来。原因无它,只因老奴是将军的奴才,是这将军府上下主子的奴才,替主子分忧,那是老奴该做的。”
“老奴向那游商购买人参虽不够谨慎,但老奴确实是严格的检查过,确认无误才带回府的,这点大小姐一定要相信老奴,主子们的安康老奴是绝对马虎不得的!”
他这一番坦言相告,我亦不经有些动容,示意香阳将他扶了起来,“那你为何昨日不说,非要叫我疑了你们!”
老管家有些无奈,期期道:“这奴才给主子办事儿天经地义,替主子着想也不是个奔走相告的佳话呀!”
我微窘,“是孟瑶思虑不周了,老管家别见怪才好!”想人家辛辛苦苦给将军府办事儿,花最少的钱买最好的东西,物尽其用的发扬着勤俭的好品德,却被我一个不知柴米油盐的外行给冤枉了,确实是委屈人家了不是!
“大小姐言重了!”老管家一听,不禁红了一双老眼,感激的瞧着我。
我被他那感激而又热切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想来日后这老管家对我会更加兢兢业业,不由的有些气虚。
“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那老管家动容的道了句“老奴下去了”后,渐渐远去。
将这人打发走了,我也不由的松了口气,香阳却笑了,说我真真是转了性子,如今这将军府上下,怕是再没一个人敢在大小姐您面前怠慢了!
我笑着摇摇头,心里只愿如此能让娘和孟磊的日子好过些!
“呵。”一声低笑拌风传来,飘渺的不真切,我抬眸四顾,最终见假山之上,一少年分腿而坐,玉白的脸、清澈的眼。
“好久不见。”那少年双臂撑在腿上,身子前倾,渐渐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的温润如风的清新之感。
正疑惑间,身侧的香阳朝他福了福身子,娇柔而不失尊敬的道:“奴婢见过四少爷。”
我挑眉,原来这就是我今天要拜访的主呢!
那少年闻言微微一笑,微微咧了嘴,叫人见了如沐春风。
“我就是你四弟,三姐。”声音微哑,带着少年的青涩。
他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四弟……孟谦。
孟谦轻身一跃,由高高的假山上跳了下来,十分精准的落在我面前,偏头,笑的单纯无害,“三姐这是去哪儿?”
单是刚刚的那句‘我就是你四弟’,我也知他了解我的去向与来意,这会儿问的自然也就是绕弯的话了,我也不扭捏,伸手直直指了他的院落,笑的可亲:“去四弟的院子坐坐吧!”
他笑,转身领着我和香阳朝他院子走。
入了他的院落,一眼望去便是两个字……萧条。
照理说,现如今正值春寒乍暖时节,走到哪里都该是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偏我这个四弟与众不同,一地落叶不知清扫,这房檐屋角也该成蜘蛛安家的好去处了!
“香阳,去瞧瞧这些个丫头嬷嬷怎么做事儿的,四少爷的院子怎么这么乱,也不知来打扫打扫!”我承认,我做作了,虽说我对这‘新认识’的四弟不了解,也能感觉出这人跟一般人儿不一样,这番景象,十有八九还就是人自己乐意的!
但我这话还是得说,态度得摆正,礼数得做全了不是?
香阳闻言,抬眼快速扫我一眼,忙不迭的应声:“我瞧着这群人也是,一吃饱了就犯懒,连四少爷都伺候不周全!四少爷您放心,现如今府里也就您和大小姐年纪相仿,也是最亲了,大小姐是绝不会看着您受欺负的!”
“奴婢这就去前院瞧瞧儿去!”说完,端着一副绝不轻饶的架势走了,走前还不忘朝我眨了下眼。
孟谦并不表态,只淡淡一笑,招呼我坐下,他也坐下,分别给我和他倒了杯茶。
“四弟,三姐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抿了抿茶水,抬眼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开始吐露我昨日睡前想好的说辞。
“咱们大哥、二哥也都是命运多桀,平白遭了意外,三姐我呢也险些……”
“我刚回来,说实在,对那些个事儿还真不清楚。”
我逐步深入正说得动情,结果直接被他一句打断,冷冰冰的语调配上他似笑非笑的玩味笑容,弄的我一口气提不上来顺不下去,憋闷不已。
“三姐,我能叫你一句三姐便是把你当做亲人,你放心,我对家里的传位不感兴趣。”
传位?
“说这话可能矫情了,但若不是逼于无奈,我不会回来。”他修长却略显粗糙的大手握着杯盏,一双眉眼垂着,定定的看着杯中茶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