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轻尘说:“相思,等我,我去娶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俊秀的面容诚挚而坚毅。
我信了!
因为在那之前,轻尘就说过,等我们游历过北国的风光,他就带我回家,找他的师傅认我做女儿,为我制造一个新的身份,然后……嫁给他。
如果我们没有北上游玩,或许就不会被黒木他们找到,我心中说不出是甜还是苦。我想要我的家人,但与轻尘分别那日,心头不知为何总是惴惴不安。
第二天午后,我们到了我家,北国的大将军府。
接连着坐了十几日晃荡的马车,弄得我头晕目眩、身子疲惫,马车停下的时候,我正坐在马车里看着我的画像,手指一寸寸的拂过画卷,想着从前的我是怎样的。车帘掀开,“小姐,到了。”黒木依旧硬梆梆的,他站在马车边揭开车帘,习惯性的伸手扶我。
举目望去,朱色的府宅大门,门头三个大字‘将军府’。门下此刻正站着一名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
“将军。”黒木上前,抱拳屈身,朝中年男子行了礼。
男人点点头,转首一双锐利的眼眸盯着我,半响才开口道:“回来了就好。”
我茫然的看着他,从上至下,连眼角眉梢都细细扫过,可不论我怎么想,都还是记不起,这个男人是谁。也看不出,我与他有哪里相像。
“你是我爹?”
我问出心中疑问,男人却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问,愣了片刻,笑:“出去一趟性子倒是比以前胆大了,好。”
男人似乎很满意,我却戚了戚眉,因为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直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渐渐敛去,才对我说:“去见见你娘吧,她听说你今日回来,高兴坏了。”
我才想起,我娘自我失踪以后便心有郁结、久病不起,跟着领路的侍卫穿过长廊、走过假山,最后进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说好听点是安静,说直白了就是偏僻。
“夫人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许是见我面色不好,领路的侍卫小心的出言解释。
我点点头,将他打发了走,抬步走进房间。
如果说来之前的这一路上,我心中还有怀疑,那在我见到我娘的那张脸的时候,一切就不言而喻了,因为我的这张脸,与她足有九分相似!
“瑶儿……”床榻上躺着的美妇人伸出手,声音有些颤抖。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见床边坐着一个小男孩儿便站在一侧,低低唤了句:“娘。”
“瑶儿,你终于回来了,她们都说你死了,娘不信……娘不信……你果然……咳咳……咳……”
“娘,你别咳嗽了,她们说再咳会死的!”床边的小男孩儿奶声奶气的晃着娘的胳膊。
原来这个小鬼头就是我的弟弟,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娘不会死的,娘的病也会好的!”小男孩看着我,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可爱,“姐姐回来了,娘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那姐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小鬼头一脸迷茫,眼巴巴的盯着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他解释我失忆了,干脆哄着他:“现在姐不是回来了!”小鬼头听了突然笑了,那一脸的纯真烂漫,也感染到了我和娘。
“磊儿出去吧,娘跟姐姐说说话……”我扶着娘坐起身,她抚着孟磊的小脑袋,眸光温柔慈爱的好似能融化一切,我的心也因为她的温暖而寸寸软化。
孟磊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最终还是出去了。娘开始跟我说话,她说都是她不好,当初不该让我去祈福,不然也不会流落在外,吃那么多苦头了;她还说幸好我回来了,不然她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我轻拍她的背,缓解她的咳嗽,说:“好好养好身体,不会有事的。”娘却哭了,她拉着我的手,两行晶莹的泪水滑过美丽的脸庞。
“这一年多,你二哥也去了,府里现在就只有你四弟和磊儿了,我真怕哪天磊儿也说没有就没有了!”
娘伏在我的肩头哭了很久,直到哭的累了,才疲倦的睡了过去,她的咳嗽很厉害,每每说上几句话,便会咳出声来,说得急了还会咳得满脸红潮,我真怕她的病要是再不好,先没有的就是她了!
娘说这一年多我二哥也没了,其实这些在路上黒木也多多少少的跟我提过一些,虽然不多也很模糊,但我还是依稀感觉到,这个将军府不简单,表面风光无限,但其实华丽的外表下暗流涌动。
我爹有四子一女,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和孟磊同母所出,我死去的大哥是爹过世的原配夫人所生,我娘是二夫人,原配夫人死后便成了大夫人,二哥是三夫人所生,还有一个四弟,他娘亲难产早逝,他身子也不好,自小便被送到山中练武,据说是年及弱冠,今年才刚回来。
我回来了几日,也有不少夫人来看过我,却都是些没有子嗣的,后来我才知道,她们一部分是自己怀不上,一部分是因为身份太过卑贱,即便有了孩子也碍着血统而不能生养。
她们笑脸而来,我并不抗拒,加上知道她们中的大部分还都是苦命的女子,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怜意,只是可惜这怜意存在的并不长久。
孟磊今年还不到八岁,许是我出事的时候他年纪还小,所以初见我时并不像娘那般激动,但也许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不到几日小家伙便天天粘着我,围着我问长问短,问我去哪儿了,问我为什么一出来就这么大了,我笑,敢情这小家伙以为我是刚从娘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呢!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思念外面逍遥随性的日子,亦或者是思念那个陪我过那样日子的男子,当孟磊问起我外面是什么样的时候,我也爱和他说我游历过的名山大川,和见识过的各种风土人情。
每每这个时候,孟磊就会瞪着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盯着我,好像透过我的脸就能看到那些地土风光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说的多了,一入夜,我便开始想轻尘,还有一直冒冒失失的云福,想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每一样都那么好,好的让我开始害怕那种幸福永远不会再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