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云霄山庄一站后,仇尘子便悄悄跟随着琳琅赶回了无相宫,在抬脚刚刚踏进竹林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古琴声儿传了过来。不自觉的心中还是感叹道,这外边都快打翻天了,慕容还在做悠然自在的抚琴,到头来苦命的也就是自己了。
慕容曦禛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仇尘子,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疲倦之气,便停下了抚琴的双手,将一旁的清茶倒了一杯递过去说道:“一路上辛苦了,这是我特地为你泡的药茶!赶紧喝一杯缓缓吧。”
此话一出反倒是让接过茶盅的仇尘子一愣,自己这都一路上的遭遇可都是话赶话出来的,事前可是一丁点儿征兆都没有,怎么如今慕容就知道自己要回来,还提前泡了药茶?
“你别拿什么玄学又糊弄我,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无相宫里住去!也不能一直就这样住在我这儿啊,再说琳琅也回来了......她还受伤了。”
话落间仇尘子就面色微沉的将茶盅放回了桌子上。脑海中却始终想着的是琳琅受伤的一幕,他不是不知道琳琅对楚骁的感情,只是没有料到最后也能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结果,再回头想想自己这十几年来独守在无相宫门前,也真是被这个情字绊住了脚。
可慕容曦禛听到仇尘子的话后,反倒没有一丝担忧眼底里却倒映出了诸多的释然。这所有人的结果他都可以算得到,可唯独他自己的结果却是算不得的,如今楚骁入了无相宫,并且已过生死劫往后的日子里,琳琅和他也就如同卦象所示的那样了。
而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知道节数命果的边外人,一个匆匆过客罢了。
二人呆坐了一会儿,仇尘子本就因长期赶路身子乏累的很,这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慕容曦禛一副冰块脸的不言不语,顿时就心中有些烦恼的拍了拍桌面两下,声色立下的说道。
“慕容你别也发愣啊!这一次云霄山庄大战,琳琅将所有人都带回了无相宫,先不说这恩情,就单说那狗贼独孤擎必然也是会记恨上无相宫的,虽说琳琅早有除了他的心,可我怕就怕这小人难防,日后反过头来找无相宫的麻烦啊!”
闻言慕容曦禛这才轻轻转过头,但目光仍就盯着自己手中的那翠绿色的茶盅。如今仇尘子说的也正是他心中所担忧的,琳琅身体已大不从往日,加之此时又被楚骁所伤,如果独孤擎此时趁机下手攻入无相宫,也会是灭顶之灾啊。
“此事我会在做打算,待明日我传魉秋和魅冬等人过来嘱托就好!你的身份特殊暂时就不要露面了,以免打乱了我的计划,”而后话落间慕容曦禛就转身抱着古琴走进了卧房,徒留下仇尘子一人端着药茶愣在原地鄙视着。
而一晃程昀等人已在无相宫的地牢内被困了有三天,先不说外边的情势如何,就单论这几人的性命能否自保现在都是极为难预测的。被单独关在对面的楚瑶和程紫彤的定力就远没有程昀他们要好。
第三日一大早就暗自琢磨着如何逃出去,但面对无相宫那堪比石块的黑衣守卫,无论楚瑶她们是破口大骂还是用兵器疯狂砍着牢门,黑衣守卫就是目不转睛的站在一旁毫无动作。
正巧此时另一位的蒙面侍女抬着饭食,开始挨家挨户的分发早饭了,楚瑶毕竟是个小丫头,之前被这守卫一气此时见到这同样堪比哑巴的侍女,一怒之下就刚刚放在地上滚烫的白粥踢翻了。
可白粥打在了牢房的铁栏杆上,飞溅出去的白粥却溅了对面牢房内,正在打粥吃饭的金靖祁满身满脸,一时之间一个牢房内满满都是道歉的话语,而另一个则是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嚎叫声儿。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金公子你被烫的严重吗?我只是想激怒这无相宫的守卫好逃出去,谁知道我活活折腾了一上午,他们就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对不起啊!”楚瑶十分愧疚的戳了戳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扒着牢房上的铁栏杆往对面里瞧着。
安歌一面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江南上好的锦帕,一面又不自觉的吹着风将金靖祁脸上的白粥擦拭干净,内心中却不知觉得还是感叹自己,这内务总管的职位是不是等到再回到紫荆城的时候就做到头了。
脸上的白粥虽是擦干净了,可金靖祁内心中的火却越烧越旺。他自被关进了无相宫暗无天日的地牢内,有的盼头也无非就是这按时按点儿送来的饭食,一早上被这小丫头一闹腾什么也没吃上,顿时就推开身边的安歌怒斥道。
“说你是个黄毛丫头不是!还激怒无相宫的守卫逃出去,你也不看看咱们这是被关在了什么地界,这牢房可是用上好的玄铁所制,那帮守卫才不会傻到自己跑到你的面前任你宰杀!”
说着金靖祁还用自己手中的剑柄敲了敲铁栏杆给出要看,果不其然这上等玄铁被敲之后也瞬间发出了‘嗡嗡’的声音,的确不像平常的牢房里的栏杆那样软。而楚骁也闻言站起来身来对着楚瑶说道。
“之前我和你哥哥也被关到过这无相宫,你能想到的招数我们都尝试过了,在这里能做的只是等待无相琳琅的传话,这才是唯一的生机。”
而后两个牢房中的人都相看无言,默默的坐回了自己的原位,等待着楚骁口中所说的那位琳琅的传见。
远在千里的西皓王都却受到了密信,欧阳皓避退其他宫女太监,坐在一旁的软塌上这才细细的读着信上的消息,只是片刻之后他就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骂道:“好你个独孤擎!吾已借你五万重兵捉拿人犯,可如今你仍旧是诸事无成,吾留你又有何用。”
欧阳皓被这一重要消息气的在屋中来回踱步,这个叫珞儿的女子是绝对不能留下来的,但独孤擎接连办事不利也需要找人除掉他,这下可要他如何是好呢!
“来人啊!摆驾太子行宫,吾要去看看卧病许久的瑾瑜”
有些事情在必须接受的时候,他一定要去承担!既然未来要接受自己的帝位,那就先拿他心爱的女子做开头第一刀吧,也要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不稍片刻的功夫,一众浩浩荡荡的宫女侍卫就这样到了太子行宫门口。许是太久君主都未曾亲自去行宫探望太子,就连匆忙出来迎驾的如枫也是连滚带爬走出来的,言语之间还带着无比惶恐的神色说道。
“奴才不知君主驾临行宫,迎驾来迟!还请君主恕罪。”
欧阳皓现因心中有要事商议,对于如枫这等毫无礼数的行李也就忽略不计了,只是微微低了低头问道:“太子呢?为何不见他出来迎吾!”言语之间仍就是对欧阳瑾瑜十分不满,这十多年来不变的态度,也让周围的下人们十分见怪不怪。
但跪在地上的如枫却十分惶恐的很,需知前几次殿下因珞儿姑娘的事情与君主置气,没有一次是完好回来的,加之殿下本就身子羸弱,如今却是再也不敢多加新伤了,想到此处如枫连忙叩首在地上说道。
“启禀君主,殿下旧疾在身无法下床迎驾,还望君主恕罪!”此话刚刚说出,就见欧阳皓一甩厚重的龙袍一脚踢开了面前的如枫,径直的走向了内殿中的太子寝宫。
欧阳皓抬手推开沉重的寝门,果然扑面而来是浓浓的中药味道,看样子自己之前对瑾瑜的惩罚有些过重了,于是他抬手掀开了床帐,看到了榻上欧阳瑾瑜那毫无精气神的脸,顿时就有些责备的说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哪里像是我西皓的太子爷的气势?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就能把自己折磨成现在的这番模样!那到时候你要如何面对这西皓的子民,要他们去相信这样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
自小到达欧阳瑾瑜就从未让欧阳皓,哪怕又一次夸奖过的,他得到的一直都是谩骂指责和不争气,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要去继承什么西皓的君位,只不过是想象平民百姓一般过些平凡的日子而已。
“儿臣从未想要什么西皓君位,只不过是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欧阳瑾瑜的话音一落,欧阳皓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抬起手就狠狠的一耳光抽了过去。
想当年自己是废了多大劲儿,才将西皓一个小小的部落发展成如今周国都主动进贡的大国,如今到了这逆子的嘴里竟然说出了什么要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但欧阳皓转念又想到了自己此次来太子行宫的目的,又不得不强行压制住自己心中怒火,转换成了一副好说好商量的脸面,转身又坐回了欧阳瑾瑜的床边说道。
“刚刚是父皇不好,脾气急了些!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新奇这些我都懂,但这未来西皓的天下可不能无人管理,所以君位你还是要继承,至于你说的那个珞儿嘛,父皇也不是不可应了你,只是你要先帮父皇做一件事情。”
当欧阳瑾瑜听到欧阳皓可以同意自己和珞儿的事情时,便也顾不上叫他去做的事情是什么,只是满眼都是欣喜的看着面前的人问道:“只要父皇能够同意我和珞儿的婚事,无论去做什么事情,儿臣都愿意!”
闻言欧阳皓面上虽然是十分赞赏的目光,但内心中却对欧阳瑾瑜的这种做法十分的恼火,之前自己好说歹说他都不愿意,如今牵扯到了这个珞儿,他就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一口就同意了,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而后欧阳皓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起身将屋内的一面窗户打了开来,整个人身上瞬间就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颓然之色。这使得床榻上本就好了大半的欧阳瑾瑜,十分不解,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到过父皇有过如今的样子。
“父皇,可是朝廷中遇到了什么难事?”说着欧阳瑾瑜起身也端正的走了过去,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欧阳皓说出具体的事情。
良久过后欧阳皓才转过身,语速十分缓慢的说道:“近来我西皓虽也算的上是周邻国的大国,可我们的北边一直有野人金国在虎视眈眈,遥想当年金国铁骑入关对我西皓又是何等的惨烈啊!”
这金国铁骑入关的罪行欧阳瑾瑜是有所耳闻的,不过都是听之前的老大臣和书籍上的记载,毕竟那时候的他还尚是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只是不知今日为何又要重新谈起西皓与金国的兵事。
“当年西皓与金国的一战,史书均有记载,儿臣也永不敢忘先人为此付出的血肉之躯!只是近来西皓与金国相处虽不说是很好,但也并没有要重起兵战之事,父皇为何突然有次担忧?”
欧阳皓闻言抬起手摇了摇后又说道:“之前吾也没有想过这些,只是突然接到探子来报说是西皓都城内混入了金国的探子,这才想起来亡羊补牢,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为时已晚了啊!”
都城乃西皓一国之首府,倘若连这里都会有金国派进来的探子,那么其他的小镇上恐怕就更多了,如此想来父皇的担心到并不是多余的了。想到此处欧阳瑾瑜顿时抱拳跪了下去说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去带兵擒拿金国探子,已保我西皓基业的万世千秋。”
看着端跪在地面上一脸诚恳想要为自己分忧的欧阳瑾瑜,欧阳皓的心中就无比的高兴,虽说现在他利用计谋操控着自己的儿子,但他相信假以时日等欧阳瑾瑜登上君位的那一天时,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
“瑾瑜你能够这样想,吾心甚慰啊!但你的身体不是还没有疗养好吗?”
闻言欧阳瑾瑜连忙抬起头,脸色上虽然还是有些惨白无光,但眼眸中却绽放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光芒,一时间声音都十分轻巧了起来说道:“儿臣身子已无大碍,只需多注意休息即可,但这都并不妨碍儿臣捉拿金国探子,还望父皇恩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