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静王,只后悔听了燕宁的怂恿攻进京来,见如今情况急转,便悄悄掉转头,想从后门跑出去。
行至门前,脚步还未迈出,却被一把长剑当胸贯穿。
静王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带血的剑,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燕宁,虽然两人一直互相猜忌互相利用,但他始终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在这个环境下,杀了他的,会是燕宁。
燕宁看着静王睁大的眼睛,鄙夷的说道:“果然是蠢货!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父王的死,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鲜血从静王口中不断的溢出,抬起手,颤抖着指着燕宁。
“你!”
“哼!什么平分天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登基以后要如何除掉我。”
噗通一声,静王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下,鼻间已经停止了呼吸,眼睛瞪的大大的望向门外,怕是临死之际,已经不再贪恋大殿上的龙椅,而是只想活着出去吧。
“又死了一个。”
燕宁看着静王的尸体,温柔的低语了一句,像是见到了什么极温馨的场景,而后把目光看向成翊,眼神一如小时候那样纯洁无辜,“成翊哥哥,你看,我的仇都报了呢!你是不是,该为我高兴?”
想起襄王,成翊手中的剑缓缓放下,咄人的气势逐渐放平缓,对燕宁说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看着流霜的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远,燕宁徒手,握住了成翊的剑。
流霜剑刃锋利无比,燕宁的掌心,立马被鲜血染红一片,猩红的粘稠,慢慢从指缝间滴落。
“成翊哥哥,我小时候性子怯弱,总是被同辈的孩子们欺负,父王只说他们是兄弟亲人,要我让着他们,所以一直以来,在我受欺负时,保护我帮助我的,只有你。”
燕宁的眼里带了一丝泪意,“你会在我聚会没有座位的时候,把我唤过去一起坐,会在众人骑马射箭,落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和我一组,我记得,我们每次都赢呢!”
燕宁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但很快就低头擦干了,再抬眼,眸中已经绝望一片。
“父王死的时候,我跪着求了很多人,上到父王的好友,下到仆妇小厮,但是没有一个人肯帮我!父王死后,我和母妃任由人排挤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生怕哪一日,静王和太子互握彼此把柄的平衡打断了,我们母子,死期也就到了。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哪怕只是看上我一眼,也让我觉得,这个世间还是有希望的。”
回想起往事,成翊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燕宁心中的影响会这么大,张张口,心中的愧疚只演变成了两个字。
“抱歉!”
“哈哈,哈哈哈!”燕宁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仰着头慢慢的笑出泪来。
松开手中的流霜,燕宁用带血的手,指着高高在上的龙椅说道:“那位置,本来就是属于我父王的!成翊哥哥,你不必说抱歉,你陪我坐稳这龙椅,铲除所有忤逆的人,整个大梁的江山,都是我们的,好不好?”
成翊看着燕宁逐渐变得癫狂,冷静的开口问道:“这会是你父王,想要的结果么?”
“父王。”燕宁低喃一声,眼神中渐渐狠毒一片,“父王就是太过仁慈,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我不会重蹈他的覆辙,我会让所有对不起我,伤害过我的人,都去死!”
“那文丞相呢?他当年,可是力保你父王的!”
“他!”燕宁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墙头草罢了!父王死后,他竟尽心尽力的辅佐杀害父王的人,他也该死!”
说到“死”字,燕宁已经开始恨的咬牙切齿起来。
成翊看着一旁受尽折磨死去的皇帝,再看向抱着皇帝痛哭流涕的燕楚,最后把目光重新放到燕宁身上。
“我不会帮你的,你还是放手吧!”
“放手?”燕宁诡异的一笑,“你确定?”
说罢阴狠的看着成翊的眼睛,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脚步一顿,成翊的剑重新指向燕宁的胸膛。
“成翊哥哥,你很爱你的妻子吧!”
成翊眉心一簇,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
“呵!你以为,我凭什么和你谈条件?是因为,我紧紧的握着你的软肋呢!”
“阿臻在凉城,你休要诓我!”
“阿臻。”燕宁学着成翊亲昵的语气唤了一声,悲伤的说道:“小时候你也唤我一声阿宁的,如今,你却用剑指着我的胸膛。”
燕宁抬眼望了望殿外的天空,再看向成翊,狠毒中带了浓浓的悲伤。
“你敢和我赌么?你的阿臻,此时怕是已经步入了我设好的局,她的结局如何,就看你今晚如何选择了,若我登基的消息传出去,那边自会放你们夫妻团圆,若我死了,你就会永会远的失去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成翊的心,成功的被燕宁一番话说的动摇了,若是真的,他确实不敢赌,可若放过燕宁,又辜负了太多人对他的期望,一时间,成翊内心纠结,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会不会,若他执意认为燕宁是在诓他,最后反而会害了阿臻?阿臻那样聪慧,会不会,其实根本就不会上燕宁的当?
见成翊稍稍犹豫,燕宁哈哈大笑起来,选国还是选她,结果无论成翊选择了什么,总要面对和承受的痛苦,都不会亚于他的当初所经受过的。
看着殿中静王和皇帝的尸体,再看着抵在胸口犹豫不决的长剑,燕宁的笑声越发张狂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这仇这怨,报的可还完美干脆?
大笑的声音深深刺痛了燕楚的心,望着得意狂妄的杀父仇人,燕楚渐渐红了眼眶,起身,猛的扑向了燕宁,带着所有的愤怒,用尽浑身力气,奋力一推。
“我要杀了你!”
噗嗤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燕楚生平第一次杀人,惊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上。
燕宁低头看着原本只抵在胸口的流霜,已经没入了胸膛大半儿,鲜血从伤口处,慢慢浸湿了衣衫。
成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一怔,想要收回手去,却为时已晚。
唇角的鲜红渐渐蜿蜒开来,那一瞬,燕宁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单纯的模样,满目崇拜的望着成翊。
“我最终,还是死在你的剑下了。真好!”
燕宁支撑着身体,努力使自己不倒下,撑着最后一口气,朝成翊问道:“成翊哥哥,你能再唤我一声阿宁么?”
眼看燕宁已经命在旦夕,成翊焦急的赶忙问道:“你把阿臻怎么样了?”
燕宁的身体颓然倒地,身上的血在地上蔓延,慢慢的将他包围,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成翊担忧的脸。
燕宁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他权当,那份担忧,是为了他罢……
乌云蔽月,夜黑风高。
杨臻摸索好道路,同张艺一起,悄悄的潜入了一所庄园。
找寻了片刻,并没有看到长歌的身影,张艺把杨臻悄悄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悄声说道:“老大,没错的,我已经查探过了,就是这里,根本就没有被劫持,有人亲眼看到长歌郡主,随着一个男人进进出出呢!”
杨臻看了看周围环境,“再找找吧!这园子不小,守卫也不少,我们都小心一点。”
“是。”张艺沉声应了一声。
转身,杨臻刚准备跃上墙头,心头突然慌了一阵儿,继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张艺看着落下脚步的杨臻,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杨臻深呼一口气,后退几步纵身一跃,翻过了墙头。
园子里大大小小的房间找了无数个,最后杨臻在一个开满桃花的院子里,找到了长歌的身影。
长歌正从地上捡了一把纷落的桃花,满心欢喜的进了屋里。
张艺在门口把风,杨臻轻巧的翻身,从窗户跃了进去。
长歌正把刚刚捡起的桃花,塞到一个绣好的香囊里,看到突然闯进的身影,被惊的立马就要张口尖叫。
杨臻迅速捂住了长歌的嘴巴,低声道:“是我!”
长歌扒下杨臻捂着嘴巴的手,不可置信的喊道:“大……大姐!”
杨臻在长歌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的香囊看了看,绣工依旧不怎么样。
“臭丫头,跟我回去!”
长歌低下头沉默,良久,才静静的说:“大姐,他和你们想的不一样,他人很好的!”
“我不管他人怎么样,你必须要和我回去,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长歌望着杨臻,竟前所未有的安静,对视了片刻,又垂下了眸子,声音仿佛有着隔了时光的飘渺。
“大姐,最后一次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爱过一个人,再给我几天时间,过完这几天,我就随你回去,再也不出凉城了!”
杨臻看着长歌,感觉妹妹一下子成长了许多,只叹息,怕她是真的动了感情,而那燕韦,杨臻总感觉,有些放心不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