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哭哭又一次决意离家出走,她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十回了,满心只觉得自己命运悲惨,无限凄凉。
“悲惨”的原因不为其它,只因为家中父母无情无义,她那娘亲整日捶胸顿足仰天长啸,感叹为何生了她这样一个“泪包”,“成哭哭”这个外号,不是别人起的,正是她那娘亲起,而她那父亲,不见娘亲的时候还明些事理,但凡一见了娘亲,就会变得是非不分皂白不明,没有任何底线的认同娘亲的想法。
唉!
成哭哭欲哭无泪,不由得哀叹,为何她会摊上这样的父母?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去舅舅那里,舅舅为人温和谦顺文质彬彬,家中奇文异志的书籍数不胜数,而且从不会无情的鄙视她。
从小到大,成哭哭在舅舅那里住的日子,甚至比在自家府上还多,因为在那里,她可以在吃饭喝茶的时候,把碗筷杯子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可以出门的时候,提着裙摆,迈着相同大小的步子,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书不用被拉去扎马步,可以把鱼缸的水,添到她喜欢的位置。
走到街头的一座茶楼处,成哭哭?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茶楼装修的优雅大气,虽然天色渐晚,但茶楼里面的宾客仍旧络绎不绝,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舅舅年轻时身体受过重挫,舅母曾用过某种秘法为他改了命格,自此瞎了一双眼睛,行动不便了,所以舅舅一家,大多时间生活在苗疆为舅母医治眼疾,如今乾一阁的事务,多由她在处理。
舅舅费尽心力,把乾一阁带领的太平安然,成哭哭想着,以后繁荣昌盛的事情,就交到她手上吧。
茶楼的伙计小福子看见了成哭哭,高兴的迎上来接住了她手中的马绳儿,笑呵呵的说道:“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成哭哭把袖子上的褶皱扯平,应道,“我不是才回家住了三天么!”
“是啊!可是阁中堆了好多事情呢!”
“好吧!”
抬脚进了茶楼,绕过后堂去到后园,成哭哭朝着身旁的小福子吩咐道:“我先去书房,你在我房间备好热水,还是老样子,玫瑰两钱茉莉三钱,茶包少放一个,上次刚到的新茶,茶味浓了一些。”
“是!可是,那……”
小福子欲言又止,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成哭哭停下脚步,问道:“乾一阁有什么大事么?”
“没有没有!”小福子忙忙摆手。
“没有为何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快去准备吧!”
“好!好!”小福子点着头,匆匆的跑走了,把成哭哭弄的一阵莫名其妙。
到了书房后,成哭哭才明白为何那小福子一听说她要去书房,就变得如此怪异了,只因为书房的书案后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一身红衣,还非常漂亮的男人。
那男人抬眸看她,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把成哭哭看的晃神儿了片刻,差点不由自主的朝那男人走去。
回过神儿来,成哭哭才意识到这男人的出现太过奇怪,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我?”红衣男子反问一句,倒把成哭哭上下左右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扬唇一笑,邪气丛生。
“你是亲亲?”
亲亲!
成哭哭瞬间被这一声称呼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么恶心的喊过她的名字。
“你,你给我出去!”成哭哭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男人一定是个登徒浪子,所以即刻下了逐客令。
那红衣男子眼眸波动,似笑非笑着,哀怨的说了一句,“亲亲怎么能赶我走呢?”
“好!你自己不愿意走,我找人请你走!”成哭哭被这男人惹的恼怒,刚欲唤侍从进来,目光却瞧见了被那红衣男子翻乱的书案。
平日里分好类别的册子和信函被打开,翻的乱七八糟,这一景象,瞬间惹的成哭哭炸了毛儿,赶紧扑上前去,飞快的把书案整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直到册子的边边角角都对齐的像一块刚刚切好的豆腐,成哭哭才松了一口气,继而把敌视的目光,重新放在了红衣男子身上,拉着脸说道:“我是这里的主人,谁允许你进来的,我现在命令你出去!”
“我……”
红衣男子刚欲说话,书房的门却被人轻扣两声推了开来,刚刚迎接成哭哭的小福子进门禀告道:“回少主,大小姐,您们需要的热水都准备好了,都是玫瑰两钱茉莉三钱,茶包一个。”
成哭哭瞬间呆愣,这泡澡的方法,是她从书籍上查到的最喜欢的一种,这登徒子怎么知道的?
等等!刚才那小福子唤他什么?
少主?
他是?
成哭哭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十分不能接受他会是清雅如玉的沐卿舅舅的儿子。
估计,八成是假冒的吧!
沐祉同样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把眼波转到成哭哭身上,邪魅十足的说道:“亲亲,其实我们一起洗,也是可以的。”
一句话,把成哭哭羞的老毛病犯了,眼泪如同掉豆子一般落了下来,指着沐祉骂道:“你是哪里来的地痞流氓!还不快滚出去,不然我……我派人杀了你!”
一旁的小福子赶忙接过话来回答道:“常禄叔说了,这是沐祉少主。”
真的是沐祉弟弟?
成哭哭擦了擦眼泪细细看了一眼,瞧着面前男子的面容五官,却实肖似沐卿舅舅那般精致出尘,不过气质却大不相同了,相对于沐卿舅舅那样淡雅的如冰似雪,面前这沐祉,则带了一股十足的妖气。
成哭哭书读了万卷,把脑中所有的形容词都想了一遍,再用到那沐祉身上,或不及或太过,到头来,只有“狐狸精”三个字,用来形容他最为贴切。
对!就是狐狸精。
“亲亲。”沐祉眸中带笑,一双眼睛愈发美丽张扬。
这话听在成哭哭耳朵里,觉得格外刺耳,觉得这分明就是对她的调戏和侮辱!
成哭哭没想到她的命运会这般悲催,不仅有家待不成,回到乾一阁,竟也没有了她的位置。
一跺脚,成哭哭的眼泪落的更加急了,扭头跑出了书房。
跑了一段路,成哭哭又停下了脚步,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想着这里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她怎么能突然间被两句话闹的说走就走!用娘亲常说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太没出息了。
更何况,乾一阁是沐卿舅舅和先辈们几代人的心血,那沐祉看着放荡轻浮,乾一阁怎么能轻易交在他手上,那样的话,沐卿舅舅将来一定会很伤心失落的。
不能!乾一阁也有她的心血,她决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转身,成哭哭握着拳头挺起胸膛重新跑回去。
推开书房的门,成哭哭用自认为最气势汹汹的架势走到沐祉身前,用手撑着书案,咄咄逼人的说道:“这里是我的位置,你给我出去!”
“好!”沐祉算准了她会回来,听话的起身,绕过书案来到成哭哭身边,贴近她说道:“亲亲说是就是。”
一句亲亲,瞬间又一次惹毛了成哭哭,忍无可忍,最后非常不淑女的插腰指着沐祉的鼻子骂道:“你一定是个假的,沐卿舅舅那样高贵圣洁的人,怎么可能生出一个你这样的骚包儿子!”
骚包?
沐祉神色一顿,没想到第一面,卖弄色相撩拨不成,反而在她心里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沐祉觉得事情有些不好了,以往的女子,他敛住气场看上一眼,那些女子都要神魂颠倒,如今对这亲亲,他已经极尽勾引,没想到却落了个骚包二字。
沐祉想着,莫非果然如父亲所说,他这媳妇儿,并没有那么好娶。
勾魂的桃花眼露出一抹微伤,沐祉低头,对着只及他下巴的成哭哭哀怨的说道:“我肩头有一朵红莲的胎记,要不,我给你看看?”
说着,就要把肩头的衣服拉扯下来给成哭哭看,一旁的小福子也赶忙帮着沐祉劝说道:“常禄叔常去苗疆看望的,他说这是少主,就是少主,再说,小的看着少主和阁主的相貌,分明是有八分像的。”
像什么像!
成哭哭用手捂住眼睛,这么举止轻浮的男人,怎么会和舅舅像!
捂了片刻,成哭哭从指缝间瞧见沐祉并未真正脱下衣衫,而是假意做了个动作,正笑眯眯的看她的笑话。
岂有此理!
成哭哭怒上心头,她怎么能被这么一个花瓶骚包打败,这事儿传出去,她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娘亲,还不得笑话死她。
转身,到书案后坐下,成哭哭稳下心来,不再理会沐祉,反而把心神放在了堆积的账务上。
翻了片刻,成哭哭把看过的账本摆放整齐,对着站在屋中一脸迷茫的小福子说道:“愣着干什么?沐祉弟弟第一次来到凉城,有什么不熟悉的人和地方,你要多介绍介绍,再把我们茶楼里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给沐祉弟弟,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拿出来,莫要让沐祉弟弟回去找舅舅哭鼻子,说我亏待了他!”
说完这段话,成哭哭心中还反复琢磨了一遍,觉得相当不错,她方方面面不像母亲,唯独伶牙俐齿这一点,还是学了个七七八八的。
客房?沐祉听着成哭哭的话,心中暗笑,感情他这回一趟自己的家,竟被安排到了客房,莫不是他这准媳妇儿认为,他在这里玩耍两日便走?
有趣。
侧过身,沐祉朝着小福子吩咐道:“去把我房中的热水搬到客房吧!我决定听亲亲的话,住客房!”
“这……”小福子本已经把房间和热水准备妥当,却被两位主子突然的决定弄的有些懵住,好好的园子不住,住什么茶楼的客房?不过看着少主子抱着肩从容淡然的离去,小福子也小跑着追了上去,紧赶着把客房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番。
夜半三更,沐祉靠在茶楼客房的窗户上,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园里,烛火还在微微的亮着。
“她一直都到这么晚吗?”
已近中年的常禄从沐祉身后走出了一点,看着成哭哭的房间说道:“自从阁主去了苗疆之后,大部分时间就这是这样。”
“嗯。”沐祉轻轻点头,继又吩咐道:“还是老样子,她安排下来的事情,若有不服的,暗中蠢蠢欲动的,一并悄悄了结了,不必让她知道。”
“是。”常禄默默的领命,这大小姐虽然把阁中事务处理的缜密大气,颇有方法,但性子还是太过善良柔和,有些时候,若不是少主子悄悄的镇压下去,怕是已经有不少窥视乾一阁的宵小之辈,试图兴风作浪了。
常禄心想,阁主和夫人的打算也是对的,这少主和大小姐的处事风格一刚一柔,一暗一明,倒也是极好的互补。
如今年岁相差无几的两人,一个待嫁一个待娶,常禄也默默拜托老天,这大小姐最后,可一定要花落乾一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