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见左护法还记得他也是一愣,“瑾瑜……”不过左护法也只是下意识跟着他,并没有恢复神智。
正在僵持的时候,花了一个下午熬夜的鬼毒仙终于赶来了,“这是新炼出来的!”
宋一见状,只能看带着左护法去洗了个手,打算给他喂解药。此时天色已经开始转黑了,程慕北不可能让左护法也在院子当中打坐,索性让久北阁的人带着他俩一块儿去沐浴。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他趁这时候先去找了北渊,子修还没有醒,他的眉头一直都紧皱着,程慕北一摸上他的脉门就能感觉出他身体里混乱的内力,像是等子修撑不住了就要撕碎他的身体。
北渊正准备吃饭,看着程慕北带子修过来时皱了皱眉,“你没读过古典吗,不清楚走火入魔该怎样?”
程慕北默然不语,从古至今走火入魔的没一个有好下场,大多是杀了别人自己又撑不过去,于是就这样英雄末路了。当然另一个办法就是由外人废除那人的武功,不过这并不是程慕北能说了算的。
良久,程慕北才说,“子修大师,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不想看他丧命。”
已经吃上饭的北渊抬起头,“别无他法。”他说完还冷淡地瞥了子修一眼,“如果不废除他的武功,他应该活不过今晚。”
程慕北一惊,他知道子修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但不知道竟然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废除子修的武功。
对于一个习武者而言,武功就是生命的一切意义所在了。而对于子修,恐怕他全身功力的意义都是为了记住他曾经的爱人。
程慕北又把子修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子修身上脏,他没有回自己房间,随便找了间房往床板上铺床被子就将子修扔上去了。
他先去看了眼左护法,宋一已经给左护法喂了药,此时左护法正盘坐在床上冥想。宋一一秒钟都不舍得把目光从左护法脸上移开,别着脸对程慕北说,“这里有我,你别担心。”
生生被这人的肉麻刺疼了眼的程大少爷默默回了子修的那间房,一个人边走边咕哝,“等我解决完这些也赶紧回去找简生!”
子修可能是因为太痛苦,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明明是八尺男儿,看上去竟有种莫名的脆弱。程慕北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扣住他的脉搏,发现内力像是要突破身体的束缚冲出来了。
极限快到了……他忙将子修拉了起来,和子修四掌相抵,把内力渡过去。不料子修的内力反抗得厉害,像吞人的巨浪一样吞噬了他的内力。
程慕北眉头一皱,抬眼却正对上子修血红的眸子。自己的手被子修抓住了,程慕北心叹一声糟了,却看到子修的眼神清明了过来,哑着嗓子说,“不,不要,救我……”
说完子修就大力将程慕北甩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在了自己胸口上。程慕北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到子修喷出一大口鲜血,顿时脑袋一偏,心跳停了。
子修的眼睛还瞪的大大的,七窍里不停流出鲜血,但却带着丝微笑。他用内力震碎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一丝续命的机会都不给程慕北留。程慕北愣了半晌,才走过去合上了子修的眼睛。
他宁肯带着一身武功、带着对子桑予数年不变的爱恋去死。
程慕北让人收拾了子修的遗体带去火化。炎热中遗体无法存留太久,而笑佛和小和尚赶不过来收尸。人死后不过一捧黄土,到时候只能把骨灰交给笑佛和小和尚做个交代了。
他没有等左护法醒来,有宋一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的程慕北只来得及跟北渊打了声招呼,又趁夜赶回京城。
南褚和沈简生依然在穆府,他们本想找个客栈住的,不过被穆严留下了。穆老爷有意让他们走,却奈不住穆严拿绝食相逼,被吓到的穆夫人直接作主扣下了二人。
程慕北再回到穆府的感觉也是十分不可描述。
他回来没骑马,用轻功更快。天还没亮,他就到京城了。沈简生还在休息,但程慕北一推门他就惊醒了,原本紧绷的肌肉看到程慕北那刻放松了下来,“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慕北点点头,示意沈简生别起床,自己倒了杯水喝,“比想象中顺利多了。”之前经历过恶战,接着又奔波了一天两夜,程慕北铁打的身子也有些撑不住了。顾不上沐浴,他蹬掉鞋袜脱下外衫就往床上钻,直到把头埋在沈简生肩窝,他才说,“子修自杀了。”
沈简生愣了下,翻身搂住程慕北,轻拍着他的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嗅着沈简生身上的冷香,程慕北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睡还真有几分昏天黑地的味道,直到穆老爷来敲门打破了宁静,“沈大侠,北漠王给你回话了!”
程慕北一下子惊醒过来,抬头看到沈简生正看着自己。他清亮的眸子中像是有跋涉千山万水而来的爱恋,极淡却怎么也化不开。
见程慕北醒了,沈简生才回穆老爷的话,“劳烦您等等,我一会儿就出来。”
穆老爷都下朝回来了,程慕北觉得自己还真挺能睡。他随着沈简生起来了,先收拾好自己的沈简生去开了门,穆老爷还穿着朝服,应该是回到穆府就直接赶过来了。
穆老爷将信递给沈简生,“我先看了,之前是说好得由我过目的。”
沈简生点点头,“进来喝口水吗?”
“不了不了,”穆老爷忙拒绝,“没想到你们跑江湖的人,竟然和北漠王都能有交情。”沈简生礼貌地笑了下,算是回答。
毕竟如果当初程慕北能够不中情蛊,能够不摔下山崖,他宁肯和北漠王一辈子都没交情。穆老爷掰扯两句后就走了,他还堆积着公务没处理呢!
沈简生转身回房间,看到程慕北已经换回了自己的大红衣裳。眉眼好看得让人目不转睛,偏偏这人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勾起的唇角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相映成趣,沈简生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坐到床边,将程慕北抱到自己怀中,和程慕北一起看信。程慕北轻笑一声,推开信反身勾住沈简生的脖子,将嫣红的唇凑了上去。久违的吻,两人都有些热烈,一会儿下来就都气喘吁吁的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程慕北能明显感觉到沈简生的变化,但在沈简生的观念里,寄人篱下是万万不能行欢爱之事的。于是程大少爷憋着自己的火和沈简生咬耳朵,“早知道就不住进穆府了。”
沈简生深吸了一口气,将信塞给程慕北,顺便把他放在了床上,“你看。”他说着就推门出去了,吹吹风好降火。
程慕北乐不可支,打开信看,“没想到北漠一别,竟还能在中原和程沈两位大侠相逢。给两位大侠添麻烦是吾考虑不周,亲兵已撤掉,还望两位大侠莫怪。”才让赛罕在信末竟然还邀请他们去皇宫参加才让卓玛的婚宴。
程慕北年轻的时候对皇宫充满了好奇,甚至觉得皇帝老儿又不比旁人多三头六臂,凭什么就是九五之尊。但那时候他一直没有机会闯皇宫,现在大了也就不想了。
天子不是好当的,连小小的一个北漠王都差点儿被自己亲兄弟害死了。何况明明那么爱女儿的夫妇两人,为什么会把才让卓玛远嫁中原?深宫大院是不是才让卓玛能待的,恐怕才让赛罕和乌仁图雅比他更明白。
不过他并不愿意去揣测帝王心思,只要才让赛罕不阻挠他对付子桑竹就行了。程慕北给才让赛罕回了封信,客套地表达了感谢,顺便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药圃。
写完回信,沈简生带着南褚一块儿回来了。南褚听到程慕北那么快回来还有些惊讶,“子桑兰今天下午就要到京城了,应该瞒不过子桑竹的眼线。”
程慕北先看了看南褚的胳膊,确定没事后才说,“恐怕子桑家族中早就有人送信了,只是他没料到子桑兰脚程这么快。”
此时已经大中午了,穆夫人安排了饭菜送来。错过了早饭的程慕北和沈简生此时都有些饥肠辘辘,尤其是程慕北,抓起筷子就忙不迭地吃了起来。沈简生一贯慢条斯理,还给程慕北夹了两筷子菜。
南褚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穆严总是在饭后跑来找他。穆严没有将那份少年心事扯开了说,南褚也不好回绝地太绝情,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很快就要回扶南庄,还跟他提了两句年少时对未来的幻想。
以穆严的智商早就明白了,但却一直装糊涂,明明知道梦都会醒,他却还是不愿意让自己死得痛快。
果然饭后穆严又跑过来了,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笑嘻嘻地和程慕北打招呼,“程兄也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