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天的上午,马倩独自一人坐上沪朱线公交车,来到了坐落在上海西郊区的卫家角公墓。这里存放着马文伯的骨灰。
当时的墓地还没有现在这样普及,一般上海市民去世火化后,都被安放在室内的公墓里。
这种公墓的形式就像现在超市里的货架,每一个骨灰盒占有一定比例的空间,每年的清明和冬至,死者的亲人们就到这室内公墓的场所来祭扫,来凭吊。
马倩带了两块洁白的手绢,她认真仔细地把父亲的骨灰盒擦得干干净净;又添上几个蜡质的香蕉和苹果,然后对着父亲的相片,伤心的哭了起来:
“爸爸,我可是真的想您啊!”
哭声悲切,令人断肠。
也不知哭了多长时间,她身后早已站了个青年,手里捧着一盆塑制的小型松柏盆景,一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
看她哭得如此的伤心,也没有上前去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一直等到她哭得有点精疲力竭了,他才上前把那盆松柏放在马文伯的骨灰盒旁,然后再去把她搀扶着。
“是你?杜晴,你也来了。”她说得有气无力,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是的,今天是星期天,我打电话到你家,叫电话的阿婆说你家里没人,我猜想你会到这里来,就赶来了。走吧,你已经足足哭了两个多小时,我本来想上前劝你,但想想还是让你哭个够吧,把你心中的苦水都哭出来吧,这样也许你心里会好受些。但是,马倩,你应该知道,过度的悲伤,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会受伤,爸爸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你今天不是有个会议要开的吗?”她擦着泪水说。
“会议不重要,都是头头们的长篇大论:虽然我们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我们依然存在许多不足之处……都是老一套,会议开到一半我就溜出来了。”
“是季芳开车来的?”
“是的。”
“你怎么不叫她也进来见见爸爸呢?平时爸爸很喜欢她的。”
“好的,我现在就去叫,你稍待片刻。”说完他飞快的奔了出去。
几分钟后,季芳就跟在杜晴的后面过来了。
马倩把她领到马文伯的骨灰盒前,声音沙哑地说:“爸爸,您看,季芳也来看您了!”
“马伯伯!”季芳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女性似乎大都是这样,“您安息吧!马倩跟着表哥会幸福的,我也会尽力照顾好嫂子的。”
三个人默默地走出来,都没有了言语。然后又都默默地上了尼桑车。
“去哪里呢?”季芳问。
“问马倩吧。”杜晴说。
“回家吧。”马倩还是有点伤感地。
“不行,你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脸色都变黄了,人也憔悴了,还是出来散散心的好。季芳,开到长风公园去。
“知道了。“
杜晴这么安排了,马倩也没表示反对,她有点听之任之了。
他们走进了长风公园,季芳开车走了。
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真是很多很多,尽管这公园里已有了不少人工造作的痕迹,但对整天处在大都市的人来说,一走进它,还是免不了会产生一种清神爽脑的感觉。
在这长风公园里漫步了几分钟后,马倩的心情比先前明显的好多了。
他们来到湖边,看见湖面上几只小木船和小汽艇上的年轻人正在兴高采烈地戏谑,杜晴仿佛也产生了兴趣:
“马倩,我们也去坐会儿汽艇怎么样?”
“随便。”她这随便的意思其实就是可以吧,听你的。
杜晴租了艘汽艇,扶着马倩坐了上去。说起来是称之为汽艇,其实只是个最多能坐四个人的电动船,速度并不快。
杜晴掌舵,小船启动了。
“马倩,”他说,“人死不能复生,死者已经去了,生者应该更好的生活,必须懂得节哀顺变,这样才算对得起已故的人。”
“道理我也懂,”她凝视着湖面,“但做起来却并不那么容易。”
“这一点我相信。但我们必须要学会去面对!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每个人的一生当中都会遇到不堪面对的境况,而时间往往是最好的良药,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只是觉得爸爸走得太早了,如果能够再多活几年,就可以多享几年的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