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车上,薛子坤才觉得背后那股瘆人的视线消失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吩咐司机道,“直接回酒店。”他向后靠在座椅上,疲态渐渐上了脸。本以为今天总统会试探他,却没想到只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他有些想不通总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对自己儿子都不上心,却对别人的事情问东问西妄图做媒人,薛子坤可不觉得总统会有闲心关心他们的家务事,无非是他们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总统想把他们绑在一起,就算以后有什么变故,他也有把柄在手,可以时时拿捏住他们。
哼,还说别人是个老狐狸,他自己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就一定要跟总统扯上关系,明明一看就是薛家处于被动地位。与其事事被人限制,还不如在A市稳固商业,把薛家现在的事业再上升一个水平。
薛子坤把视线转向窗外,外面的风景在迅速向后倒退。南城已是深秋,两旁高大的阔叶树底下积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他伸手按下了玻璃,略带冷意的风急匆匆的涌了进来,刮在脸上竟会有点生疼。他将手伸出窗外,凛冽的风中还夹杂了雨滴,“下雨了!”
前面的司机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便回答道,“南城一到秋天就是这样,整日的下雨几乎都不怎么停。”
薛子坤没有再说话,面无表情的脸像是南城的秋日一般,风雨欲来。
医院的走廊还是如死死一般寂静,巨大的玻璃墙前只做了楚琋月一人。
等待是件漫长的事情,没必要把所有人都扣在医院,在跟楚明泰缠了半天之后,她把其他人都赶了回去。
走廊上的灯光明亮的有些刺眼,她微眯着眼,玻璃墙内机器上的波浪线条还在不断变化,顾澜心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走廊上突然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还带有轮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楚琋月半眯着眼转头一看,杜骁正扶着助行器慢慢的挪了过来。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末了,她收回视线,继续守着顾澜心。
杜骁的脚步停了下来,楚琋月的眼神让他不禁望而却步了。曾几何时,这双眼睛看他的时候还有别的情绪,可现在却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这样的情景他早就知道,楚琋月的心是在顾霆钧身上的,对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个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罢了,或许他们根本不想认识他这个陌生人。
他的心里像是被刀尖轻轻划过,细微的痛感传到了眼睛里,眼里有伤感也有执拗。
念念不忘的人近在迟尺,他有什么理由去退缩?心在顾霆钧那又怎样,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就是有再多的顾霆钧,也什么用都没有。
疯狂爬上了他的眼睛,他脚下微动,扶着助行器继续向前挪动。
楚琋月此时谁都不想见,更不想看见杜骁。
可是楚云峰还被关着,想要他早点出来,自然不能跟总统儿子闹僵了,虽然这个儿子在总统眼里并没有什么地位。
脚步声越来越近,楚琋月低着头,用余光扫了过去,杜骁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
被人盯着的滋味很不好受,楚琋月抬起头,杜骁果然在看着她,那执着狂热的眼神她似乎在顾霆钧的眼里也见过。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什么也没做,却总有麻烦找上来,难道是她看起来像个软包子谁都想来捏几把?
“琋月,”杜骁扶着助行器,跟楚琋月隔着两个位置坐了下来,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顾澜心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过世许久的母亲。
那时他不过十岁,母亲也是如同顾澜心一般整日躺在床上,鲜少清醒。他的父亲那时还不是总统,却整日忙的见不上人。他都快记不清那时总统的脸是什么样子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阴雨天,他的母亲突然醒了过来,他高兴的围在母亲身边跑来跑去,以为从此以后母亲就能好起来,陪他一起生活下去。
可是高兴的时间稍纵即逝,他还没来得及跟母亲好好说说话,母亲就再次陷入了病危。他急的哭着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却扔下一句自己很忙就挂了电话。
从那时候起,他的母亲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也是从那时候起,他跟父亲之间再也没有了笑脸。直到他长大了才知道,母亲会突然醒过来,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顾澜心此时的情况,像极了他的母亲。即使素昧谋面,他也非常能理解楚琋月此时焦急忐忑的心情。
楚琋月始终低着头,垂眸不语。
杜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无声的陪着她。
走廊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是皮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一步一响,铿锵有力。
杜骁转头一看,顾霆钧正走过来。他头发微湿,肩上隐约能看得见水渍。
南城的大雨来势汹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管在哪里,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孔不入的湿气。走廊的玻璃窗上,雨滴汇成水流冲刷着玻璃,外面的景色显得特别不真实。
顾霆钧的眼神掠过杜骁,直接停在了楚琋月身上。他伸手脱下外套,披在了楚琋月身上。
“不用”楚琋月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她抬头跟顾霆钧对视了一眼,拒绝的话再也数不出口。
杜骁坐在一边,对顾霆钧刻意的忽视自己真是恨极了。
他自认为瞒的不错,虽说不能完全瞒过顾霆钧那双利眼,但也差不多了。顾霆钧故意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分明是想给自己一个警告罢了。
就算是警告也不错,至少他是入了顾霆钧的眼了。
杜骁嘴角轻扬,他扶着助行器站了起来,两人的个头差了点,他却直视着顾霆钧的眼睛,丝毫没有畏惧。
爱情似是有种魔力,能让人疯狂到奋不顾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