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西头,麻布稍微晃动了一下,慢慢的姑娘觉得风似乎小了许多,缓缓的疏开皱眉,张开双眼,她发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块青石牢牢顶住,窗帘安静的趴在上面。可是姑娘并没有像风一样安静下来,她拉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部。
青石桥边,寒风依旧没有减小,程毅的双眼早已紧闭,好像进入了梦乡,但是他的身体越发摇晃起来,慢慢的他开始将身体向前倾,突然,他的身躯加快了速度。
二十几年前的一天,一个二十左右的小青年来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他留有长头发,大鬓角,小胡子,身着花格子衬衣,大喇叭裤。浓眉大眼,面庞白净。他来到乡下后整日无所事事,小村的人都很朴实,以至于他可以几乎挨家挨户的讨几口饭吃,甚至讨几口小酒。偶尔帮村民们干一点无关轻重的小活。
平日里,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和村里的小姑娘们嬉笑交流,不时的唱点当时收音机里流行的情歌,听得姑娘们面红耳赤,也有时会讲点带些口味的笑话段子逗姑娘们笑。然而说的最多的就是小村外面的世界,他告诉姑娘他来自一个很大很平坦的城市里,那里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有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他们那里的姑娘们个个面赤红唇,穿着鲜艳的花格衬衣,紧身的踩蹬裤光鲜亮丽。姑娘们都听得十分入迷,每天都有一个或几个缠着他让他讲外面的故事,当然也有的姑娘因为父母反对不敢和这位小青年整日“厮混”在一起。在听故事的姑娘当中,有一位听得格外入迷,她每次听完后回到家中总会一个人幻想着外面的世界,她幻想着自己穿上了花格衬衣,紧身踩蹬裤,嘴唇涂成透红,坐在红色的四轮小汽车里穿行在绚丽的霓虹灯中。
终于有一天,姑娘来到青年的跟前,她激动的抖动着双唇面颊透红的对他说她想和他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去,青年痛快的答应了。今夜苍茫的月色笼罩住了小村,整个小村被风吹得尘土飞扬,村民们忙完一天的农活懒散的铺在了床上。姑娘偷偷收拾了一下衣物,临走时偷看了两位老人一眼,转身去了与青年约好的地方。青年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两位连夜离开了这个小村庄。
他们先是来到了一座小城,青年将姑娘带到了小城角落的一座木屋中安顿了下来。姑娘名叫梅姨,二十左右,大麻花辫,生的还算俊秀。青年给姑娘找了个活干,自己不知从哪贩来一些小饰品在城里摆地摊,大部分时间悠哉的与其他小贩打扑克,但两个人生活还算说得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正所谓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孤男寡女,难免日久生情,于是梅姨彻底将心许给了他,紧接着青年又收下了她的身体。两人越加的亲昵起来。
这天早上,梅姨双手架在腰间提着踩蹬裤从厕所里走出来,她低着头皱紧了眉头,她回想着自从将第一次给了青年,这一个多月来,老朋友就没有来光顾过。梅姨不好意思将这件事告诉青年,整天揣着一颗心事重重的心上下班。十多天后,正常的晚饭时间,梅姨刚将第一口馒头咬进嘴里,一阵恶心硬是将其从食道口顶出,青年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询问了一番,梅姨立即掩饰说被馒头卡住了。纸永远是纸,又怎能包的住火。接连的几天梅姨每次吃东西总会立即的吐出来,青年早已明白过来,自从收下梅姨的身体,以后的一段日子夜夜翻雨覆雨,难免会发生一些事情。青年开始对梅姨冷淡起来。
轮回是一个完整的圈,你不动声息的修改了别人的轨迹,别人也会不知不觉的修改你的轨迹。
这天早上,梅姨刚睁开双眼就感觉四周空荡荡的,昨夜压在她胸口的手臂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她的身体还沉浸在昨晚的疲惫当中,她费力的裹了一条被褥,走到衣橱旁边,拉开衣橱。轮回降临在自己的身边总是不动声色,却能带来雷火炼殿震撼。她慢慢的翻着自己仅有的那几件衣服,一遍又一遍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平日里存放积蓄的小布袋,她转头又看一眼空荡荡的木屋,一头钻进了被子失声恸哭起来。
晴朗的天空突然布满乌云的时候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将会有多大的雨多么沉重的雷声多么刺目的闪电在等着你。而你只能默默承受!
女人自从怀孕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迎来一段整天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生活,因为从此她不再只是一条人命。
自从那天以后,梅姨的心就已经死了。陌生的小城,孤身一人,二十几岁的大肚子女人,这些字眼任何一个放到每一个人女人身上都不是那么幸运。更何况是三位一体。梅姨开始了一段煎熬的日子,她开始想起了家乡的父母,想起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夜晚,氤氲的月光下,她头也不回的和青年跑了,如今却有了些后悔。
梅姨的父母虽然只有四十出头,但仅仅就她一个子嗣还是个女儿,看到别人家儿女成群,劳力满地年年收成旺盛,不免有些失落。父母俩人虽然也努力过,可就是怀不上第二个孩子。也找过村里的风水先生看过,说是他们这个女儿是恶星转世断了他们的子嗣命。所以梅姨从记事起就被父母叫做小贱人,她一旦做错一点小事,父亲就会拎起扫帚朝她身上打,每年元宵过后,小村便开始忙碌起来,梅姨便被父母当做一个完全的劳力使唤,风吹日晒,年轻俊秀的脸庞涂上了一层厚重的泥土色。她也像每一个女孩那样喜欢打扮自己,将头发梳的顺顺溜溜扎个大麻花辫挂在头后面,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但每次她打扮自己,母亲就会说:“你这个小贱人,想去勾引谁,给了别人家就不用干活了是吧!”对她来说,干完一整天的活,能吃上一口安慰的饭,睡一个好觉,不被父母打骂便是最美妙的生活。但她没想到青年的到来却永远改变了她的轨迹。
梅姨不敢回家,她怕会被父母活活的打死,尤其是挺着一个大肚子。母性是女人的天性,她想过死,一头撞在刀印儿上,什么烦恼牵挂都没了,但一想起腹中的孩子,便咬着牙活了下来,梅姨不想丢掉工作,这是她惟一的吃饭活,也是唯一能收留她的地方。被抛弃的经历是任何一个女人不能够释怀的,尽管藏在心里让其发霉腐烂腐蚀着自己的身体。梅姨每次想到伤心处,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进厕所里痛哭一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