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时候,即便是他游上了岸,可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嗦,实在是太冷了,比在河里还冷,像是寒冬腊月的掉进了冰窟里。
那条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他一边跑一边等,可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一辆车经过。
但是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又冷,又饿,又困,半湿不干的衣服黏在皮肤上,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难受的,霍筠彦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糟糕的困境。
想要活下去唯有采取最笨也是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在呼呼风声中,在沙沙树林里,借助依稀可见的星光。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钻木取火,他的手心都磨出血来了,就要冒烟了,那些树叶还没冒烟。
在他临时搭建的小小的挡风灶台,其实根本挡不了什么风,四面八方的,都有风吹来,一次又一次吹灭刚刚冒烟的叶子。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特别是在看到星星之火熄灭的瞬间,一锤又一锤的懊恼,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加打击人的?
可是他不能放弃,再坚持一下子就好了,那个时候他有些庆幸,庆幸知道一一的存在,庆幸有安琪的存在,所以心底有把声音一直在鼓励着他。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见到他们,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一家团聚,而不是在这里冷死,又或者是饿死,无论是哪一种死法都死的太憋屈了。
何况他怀疑自己这次遇险是有人蓄意为之,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在这里遇上,他可是一整晚都没看到有人经过。
而且他隔着水面看到对方漠然地盯着河水的模糊的影子,每每想起那个画面依旧令他不寒而栗,这个危险的藏在暗处的人,他一定要揪出来才安心。
抱着这样的信念,他终于在临天亮的时候把火苗生了出来,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严重的感冒发烧了,意识逐渐模糊。
不幸中的万幸是烟火缭绕吸引了路过的车辆,昨晚霍筠彦没敢深入树林,只是在边缘安营扎寨,所以看到有俩卡车经过,他奋不顾身地跑了出去。
对方也是因为看到有烟火出现所以减速了,不然说不定又是一场祸事,不管怎样,他总算是得以获救,有好几次他都差点睡过去了,就怕是一睡不醒,一整夜都不敢合眼。
但是他也大病了一场,感冒发烧,因为被灌了几口河水,嗓子还发炎的很严重,救他的人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在那个偏远的农场里,热心的农场主也没有关注霍筠彦的身份,更加不知道他就是警方要找的失踪人口。
待霍筠彦熬了过来,想要联系家人的时候,霍一行已经住进了医院,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程嘉莹和霍云峰的存在。
霍一行藏的够深的,连他也不曾怀疑过,他一直以为父母是相爱的,他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傲。
他的父亲是他一直想要成为的榜样,掌管着霍氏集体这样的大公司,零绯闻的人生,哪个提起霍一行不是夸的。
夸他能力出众,夸他专一,夸他的地方可多了,霍筠彦就是听着这些夸赞的话长大的,这些夸赞的话给他描绘出巨人模样的父亲。
而如今曾经的幸福的一家,曾经巨人一样的父亲,却如玻璃一样支离破碎,霍筠彦的心情复杂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程嘉莹和霍云峰出现的太过于巧合,巧合的令霍筠彦有些怀疑自己这次的车祸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他曾想要收集一下证据,却发现对方很狡猾,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他一直没有现身。
可是看到天盛娱乐即将推出的新节目,他不想再躲下去了,想要被人找到很容易,虽然这个农场距离他出事的地方很远,很远。
当安琪收到霍筠彦被找到的消息时,她正在参加珠宝展的拍卖活动,作为主办方之一,安琪想要拍下其中的一条钻石项链,她对珠宝没有那么狂热,只是宣传造势需要。
爱德华也来参加了珠宝展,他虽然不是珠宝商,但是这次珠宝展中的重中之重,欧洲贵族的一顶颇具传奇的后冠是他从祖奶奶那里求来的,他可是拍了胸口会原璧归赵,所以还是亲自来盯着比较放心。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承诺,还有后冠对于祖奶奶的意义特别重大,所以他是不敢掉以轻心。
对于爱德华在这次珠宝展中贡献出来的足够吸引眼球的后冠,安琪唯有感激,这次珠宝展对于霍氏集团来说是一针强心剂,是向世人展示集团实力的最好的机会。
所以她同样不敢掉以轻心,除了一直在跟进这次珠宝展外,也说了会拍下这次珠宝展最昂贵的那条钻石项链,以表心意。
但是收到霍筠彦的消息,安琪停下了手中举着的牌子,她可是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每天二十四小时的等候,终于等到了。
所以即便是听到其他买家的喊价,安琪也没有反应,捂住嘴巴,她害怕自己会喜极而泣,终于找到他了。
但是她不能失态,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在她没有见到霍筠彦本人之前,安琪的眼睛仍是忍不住湿润了。
“你怎么了?”安琪的异样引起了爱德华的注意,关心地问。
“找到了。”安琪又笑了,将手中的信息给爱德华看了一眼,对于爱德华她是信得过的,“我先回去了。”
“好。”爱德华点点头,收到安琪噤声的示意,很识趣地没有声张,只是替她拍下了那条项链。
安琪和爱德华的交头接耳令陈淑芳起了疑心,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遍,不过她和安琪隔了几个位置,所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琪的离开,她曾想追上去,可她看上的珠宝还没开始拍卖,想她可能是有其他私事要处理,所以也就放弃了。
安琪并没有叫上她,应该是在她没有确定消息的真假之前,不想惊动任何人,离场,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情后就直接飞去了美国。
待她到了农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是安琪看到那盏亮着的橘黄色的灯,心却无比温暖,仿佛已经看到了霍筠彦的身影。
可是当她来到门前,却怎么也不敢敲开这扇门,虽然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她还是害怕,害怕会失望。
在霍筠彦失踪的这段时间,真真假假的消息她收到过许多,可注定是一再失望,心中的狂喜尚未平复,很久又跌入了谷底,发来的照片显示根本不是她想要找的人。
这次她亲自来了,这扇门隔着她不堪一击的伪装,伪装的是自欺欺人的坚强,所以她不敢有所动作。
可是门开了,隔着健壮的身躯,她看到了坐在长木桌旁的霍筠彦,他的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有些破旧的灰不溜秋的格子衬衫和牛仔外套,头发也没有怎么打理,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他,真的是他。
“小姐,请问你要找谁?”老妇人好奇地问,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霍筠彦,都是东方面孔,是来找他的吗?
“你来了。”霍筠彦对着安琪笑了笑,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来了。”安琪也对着他笑了笑,声音有些哽咽。
霍筠彦没有起身,安琪走了过去,抚摸着他的脸,“你瘦了。”
“你也瘦了。”霍筠彦替安琪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我都知道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琪又是哭又是笑的,哭着,笑着,肚子也跟着凑热闹,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来吃饭吧。”老妇人已经盛了一碗饭给安琪。
“谢谢,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安琪很抱歉地说,自己好像失礼了,都没有和主人家打个招呼,“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
“不用谢,是我家老头子救回来的,不过他去了女儿家,今天就我和他两个人在。”老妇人说道,“快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好,吃饭。”安琪擦了擦又落下的眼泪,大大地扒了一口大白饭,鼓着腮帮子又对着他们两人笑了笑。
“慢点吃。”霍筠彦有些心疼地叮嘱。
“我高兴。”安琪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她有好多话想要说,也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所以囫囵吞枣一般吃完了这顿晚餐。
“我也高兴。”霍筠彦笑了,粗茶淡饭,第一次吃的这么开心。
老妇人很体贴地拒绝了安琪想要帮忙的好意,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这时安琪才注意到霍筠彦坐着的椅子有点不一样,椅子是带轮子的,难道,安琪不敢往下猜测了。
“你的腿?”安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你看到了?”霍筠彦苦笑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膝盖,当初逃出车子的时候弄伤了腿,现在还不能站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