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栀转了一个身,看向牧三月,昏暗中只见她的轮廓。
“什么叫‘好像……记得吧’,我可记得很清楚。那晚的班会,你是第一个上台的。”
第一次班会。
晚上七点,星星相随。
颜栀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牧三月和白木函坐在旁边。
白石灰粉刷的墙,黑色漆的黑板,黄色漆的桌椅,以及各种穿着的同学。
嘈杂的声音弥漫着整个教室,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都被湮没了。
很快,声音停止了,静得出奇,就连某人的肚子都自觉的不再发出声音。
“同学们好!今晚先去搬书,书在这栋教学楼一楼中间的空地上。那里有很多人在搬书,去了就清楚了。最后一排,那八个大个子男生,对,说的就是你们,去搬书。”
“哦……”
灰色衬衫,米色长裤,黑色皮带。圆脸,发际线像字母“m”。一双眼睛,慈祥中带着杀伤力。
“大家都加微信群了吧?都加进去,以后通知什么的,就通过微信啦。”
“加过啦!”
“我姓王,是你们的辅导员。你们可以喊我隔壁老王。我虽然在你们隔壁,但是平时不会经常出现,你们大可放心。”
“哈哈哈哈哈哈……”
“……”
气氛很友好,没有高中那种高度紧张,看来轻松加愉快的大学生活还不不赖嘛!
一会儿,那八个男同学回来了,然后自觉的把书都发了下来。
“大家检查一下书本是不是都齐全了,一共八本,看看有没有缺页少页?一会儿你们都做个自我介绍。”
老王不停的重复这几句话。
一阵闹哄哄之后,终归平静。
窗外的星空,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却有那么多星星围绕着它,不停的转,不停的闪。
“诶,靠窗坐的那三个同学,你们先来做个自我介绍。”
“什么?!自我介绍?”牧三月扭扭捏捏起来,“不是,我没准备怎么办?颜栀、木函,你们先上吧?”
颜栀耳朵挂着耳机,眼睛看向窗外;
白木函轻声说:“三月,你先去吧!我这首歌还没写完。”
牧三月慢吞吞的走向讲台,朝台下望了一眼,脸上红晕蔓延。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牧三月,牧羊人的牧,三月份的三月。”
“牧三月同学,你把自己的名字写黑板上。”
她的粉笔字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三个字就足以让台下的同学瞠目结舌。
“我这个牧,左边一头牛,右边一个反文旁,就是牛文!所以我选择中文专业,我的梦想是写一部超级牛逼的文。”
全场迸发出巨大的笑声,像一浪潮水猛烈涌来。
隔壁老王拍了拍手,“牧三月同学的理想很明确,很好!我们学中文的同学,都要有一颗写书的热忱之心!”
不约而同的掌声响起。
牧三月回到座位,白木函上台写了名字在黑板上。
“大家晚上好,我叫白木函,就是黑板上的那三个字。我喜欢文字,喜欢写歌词,喜欢唱歌,但我不想当艺术生。谢谢!”
白木函下台之后,颜栀被牧三月推上去:“颜栀,加油!”
颜栀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飘逸的草书。
“我叫颜栀,谢谢。”
同学们还没搞清楚是哪两个字,她就潇洒的回了座位。
颜栀似乎对班里其他学生不感兴趣,而是把头依旧歪向外面的星空。
也许,有些人,喜欢在热闹里品尝孤独,喜欢在平静中制造欢乐。
他们,像是天上的星星,在夜晚发光,在白昼潜伏;
可人们总是在夜晚睡觉,在白昼外出拼搏,往往忽略了身边某些事物。
“最后,请大家注意听一下!”隔壁老王声贝明显提高了几个度,“明天等通知领军训服,后天开始军训!大一晚自习一年!”
说罢,台下一声声抱怨声席卷而来。
“大学还有晚自习啊,我的老天爷,您还是杀了我吧!”
“对啊,变态学校!”
“我闺蜜的大学都没有这个规定,这太不公平了啊!”
“……”
一个个都不情愿的起身,纷纷出去了。
那一晚,整栋寝室楼都很兴奋。
卧谈开始。
白木函开始了说话了:“你们对这个学校满意吗?我觉得还行诶。风景不错,那个老王也好搞笑呀!”
睡她对头的牧三月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说:“总的来说还行吧!诶,木函,你写的歌能给我看看吗?你唱歌很好听,写的歌肯定也很好。”
她听到了成绩二字,精神又被提了起来,“牧三月,写歌唱歌就是我的人生乐趣,等我成名那一天,你就能听到我的歌了,现在保密。”
“好吧,祝你梦想成功哦!”
牧三月悄悄坐起来,打量着隔着过道的那边床。
那边的两个上铺床,空着一个,颜栀占了一个。
“颜栀,你在打游戏吗?”
“嗯。”
“休息一会吧,天黑玩游戏对眼睛不好。”
“牧三月,睡你的觉。我这局赢了就睡。”
白木函突然又扯了一个话题出来,“你们觉得咱们辅导员长得怎么样呀?”
“挺好的呀,高大威猛!”牧三月轻轻的回应道。
“不过他的发际线好像欧米伽函数呀!”白木函兴奋的说出来。
牧三月说:“估计是数学教多了,把头发都教成了函数形状,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好久以后渐渐安静。
牧三月却悄悄坐了起来。
她打开台灯,从脚底的被子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本子,很厚。台灯的微光下,依稀看到封面是一朵白色的花,在月光下,花朵儿开了一半。
凝思几秒,她缓缓翻开本子,鼻尖摩擦纸张的细微声音引起了颜栀的屏息聆听。
她写完后,关了台灯。
整个寝室都静悄悄的,整栋楼、整个世界,都不再说话了。
然而室外的星空,星星还在,月亮也还在。
大学第一天的夜晚和今晚,月色一样可人。
翌日。
手机来电铃声起得最早:“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持续了好久,牧三月紧闭着红肿的眼睛,摸索着声音来源。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三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快放暑假的吧?你有什么打算?”
“我……在大学边上找个兼职吧。”
“那也好,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打算。爸要出发干活了,先挂了。”
“嗯,拜拜。”
“嘟嘟嘟”,那一头挂了电话。
颜栀坐起来,睡眼惺忪,“牧三月,你爸每次打电话都好早啊!现在几点了?”
牧三月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起床的时间了,赶快起来吧,今天周四满课哦!”
“饿死了,起来吃早点。周五没课,过了今天就没课啦!”
“你想吃什么?”
“随便。我又不像你,身体那么弱。我还记得你军训第一天就晕倒了呢!”
“你记性可真好!你先去外面洗脸,我扎个头发。”
牧三月看着镜子里的脸,回想起颜栀口中的军训晕倒事件。
校园里的盆景花丛开的特别灿烂,仿佛它们的内心从没有阴影。
新生们都很开心,终于可以见到他们心里憧憬好久的教官了。
军训的服装虽然有些丑宽,但所有人都穿一样的,就不显得突出了。
中文与传媒系的中文专业四个班的学生,被分到了体育场的一个角落。
军训分男女训练,强度不一样。
气氛很好,大家都渴望着军训这种新事物。
一会儿,教官的一小队伍来了,“一二一,一二一……”,气势上压倒一切。
一个皮肤稍黑,个子高挑,身材比较匀称的男人向他们走来。
他穿着迷彩服,显得特别精神,而且目光炯炯但又不失温柔。
“大家好啊!我是你们的教官王师。很高兴能够训练你们。”
“王教官好!”
“好!立正!个子高低,互相调剂一下。”
“站好喽!全体都有,报数!从右往左!”
“1、、、4、5……”
“好!开始点名,认识一下!”
“白木函!”没人应答。
“白木函!”依然无声。
“有没有白木函这位同学?!点名册上第一个学生就缺勤?”
“报告教官,我在这里!”白木函从不远处跑来。
“迟到,下不为例!入列!”
“是!教官!”
一小时过了,时间过得真快!
王教官让大家席地而坐,休息片刻。
这时,太阳也不配合地从云层里冒了出来。
牧三月默默的观察着王教官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兵哥哥太有魅力了。
白木函又推了牧三月一把,眼神抖了抖,“臭丫头,该不会是看上教官了吧?一直盯着人家看。”
“哪有?我没有!”牧三月才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不理你了,你慢慢贪图王教官的美色,我听歌了。”
一刻钟以后
“全体都有!起立!排好队形。接下来一个小时的立定姿势!”
阳光越来越有温度,有些人已经开始有点站不住了。
牧三月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腿一软倒下。
“同学!醒醒!醒醒……”
同学们围了一个圈,使劲地喊着。
王教官拨开人堆,喊了几句没有反应,就顺势抱起了她,去体育场外围的一处校医临时摊位。
它专门应对军训中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
校医掐着牧三月的人中处,还有其他几处穴位。
她醒了后,校医给了她一杯盐糖水,还有一些软面包。
“同学,你早上没吃饭吧?”
牧三月美美地眨了眨眼睛,道歉说着:“周教官,对不起啊,我营养不良,现在吃了点东西,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身体素质不行啊!平时多加锻炼。别懒。”
他们返回体育场,一路上都很沉默。
到了体育场,大家懒洋洋的站着,还有窃窃私语。
王教官一到,就立马排好队形。
花昙自觉的走进队伍站好,视线却没有离开教官。
白木函站在她的旁边,“三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没事了吧,要不你请个假,在旁边看我们训练就好了。”
她马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还有一个很深的酒窝,“我没事啦,就是早上没吃饭。别说话了,立定姿势呢。嘘……”
“今天上午的军训到此结束!全体都有!向右看齐!稍息!立正!解散!”
“教练再见!”
整个体育场涌动着迷彩的人海。
大伙儿都恨不得马上飞回寝室,在自己的小床上躺尸,什么都不做。
她的目光,始终在体育场流连。
白木函一把搭在牧三月的肩上,才把她的魂魄给拉回来,“你在干嘛呀?心不在焉的。”
她奋力地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刚!比铁还硬,比刚还强……”
一边高个子的颜栀捂着耳朵,冷冷说:“你不要再唱了。安静点ok?我听得难受死了。”
“你发这么大火干嘛?莫名其妙。”
“好啦,木函,你安静点,颜栀可能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