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方生去上班,路上看到一个亚洲面孔的人,沿途找东西,非常焦急的样子。方生停下来问他:“中国人吗?”
那人抬起头,看也是个中国人,回答说:“是的。”然后继续低头在路边花坛,角落里翻找着什么,甚至往下水道里看。
“你找什么啊?”方生又问他。
“我钱包丢了,刚才都还在手上的,是一个小袋子装着的,我怕被别人给踢走了,只能到处找。”那人禁皱眉头,一副异常焦急的模样。
“钱包里都有什么啊?”
“有几百美元现金,一张银行卡,还有护照。”
“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都放在手上拿着啊?”方生想到了自己刚来美国,钱包被偷时那种绝望的心情,不禁对这人充满了同情。
那人也不答话,继续找着。
方生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叫陈方生,大家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不容易。你先找找看,要是实在找不着了,就来找我,我在银行工作,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那人接过名片,连声道谢后又继续找钱包。方生就自己上班去了。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方生的电话响了,果然是那个丢钱包的中国人,来找他求助了。
方生帮他把丢失的银行卡赶紧挂失,然后又联系上警局和中国大使馆,一切都搞定才想起,这人身无分文,从哪来到哪去,他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人叫楚嘉德,是其州市出版社的社长,这次是来美国出差的,结果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这段时间是回不去了。
“其州市出版社?”方生一听说楚嘉德来自其州,不禁一愣。因为,兮倩之前就在其州工作啊,都是一个市的单位,说不定还会认识呢。凡是与兮倩有关的任何东西,方生都格外敏感。
“陈先生是其州人吗?”楚嘉德看方生对其州好像很感兴趣,马上问他。
“哦,不是,只是有几个朋友在其州工作。”方生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其州市文化局,您有认识的人吗?”
“哦,文化局啊,张局长认识的,我们时常会有工作上的接触。”楚嘉德说。
“哦,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方生继续问道,他多么希望能够听到关于兮倩的任何丁点消息。
“那没有了,您朋友是在文化局工作吗?”
“是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方生回答,有点失望。
楚嘉德“哦”了一声,颇为遗憾,毕竟,如果在异国他乡,能有共同认识的人,两人会拉的更近一些,这是难得的缘分啊。
“陈先生,您一个人在美国工作?”楚嘉德问道。
“我已经在美国安家了,爱人是美国人,也有个美国籍的孩子。”方生说着,又想到了兮倩,心还是会痛一下。
“哦,那真是太好了,您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完美的人生啊。到美国读书,又在美国工作,拿到了绿卡,还找了美国媳妇,有了美国孩子。”楚嘉德一连串的赞美着,艳羡至极。
“有那么好吗?”方生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回国啊,可回不去啊。”
“啊,您想回国,应该不难吧,国内应该大把需要您这样的人才,欢迎都还来不及呢。”楚嘉德表示不解。
“不是工作的问题。”方生摇摇头。
“那就是家庭原因?您爱人和孩子不愿意回中国?”楚嘉德继续问道。
“也不是,唉,一言难尽。”方生感慨道:“还是你们好啊,在自己的国家,一切都好,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如果给我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肯定不会出国读书,更不可能找美国太太,也过不上你所说的教科书级别的完美生活。”方生继续苦笑着。
楚嘉德听出这后面必定是一个心酸的故事。他知道,90年代在美国的中国人,人人都有一部辛酸史,他们到异国他乡来打拼,有的是抛妻弃子,有的是隐姓埋名,有的是孤注一掷,写出来都绝对是一部厚厚的小说。作为出版社社长,他有这样的敏感性,方生的故事应该不同寻常,听听他的故事,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能写出来一部小说了。
方生问楚嘉德住哪里,楚嘉德说,出差任务已经完成了,本来今天是准备回国的,连酒店也退了,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除非去大使馆求助。
方生想了想说:“办下新护照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要不这段时间我帮你联系个地方先暂住几天。”
楚嘉德感激不尽,心想真是碰到好人了,这个好人背后的故事,他更想挖掘一下。于是说:“如果不是太麻烦您的话,我非常乐意。”
方生想着领个陌生人回自己家也不太方便,于是就让楚嘉德这几天暂住在银行给他分配的一个休息的小单间,这样楚嘉德也来去自如。
接下来的几天,方生上班,楚嘉德在电脑上处理点公事,每天到饭点就一起约着吃饭。一来二去,一周下来,俩个中国人的深厚感情就建立起来了。
再过一天,楚嘉德就要回国了,两人相约一起吃晚餐。方生专门找了家中国餐馆,吃湘菜,畅谈过去未来,好不欢喜。
楚嘉德说:“陈先生,要不要来点酒,我好久没喝酒了,今天难得在异国他乡遇到中国人,您还这么帮我,我真是感激不尽。我们喝一杯如何?”
“喝酒?”方生问道。有多少年没喝过酒了,这些年在美国,都是过的拼命三郎的日子,每日为了生计匆忙奔波,之前是为了学业,后来是为了工作。好不容易把情感的伤痛埋在心里的最深处,所以他从不允许自己喝酒,因为一喝酒就会想到兮倩,一想到她,他就心痛。生活太现实,他不允许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不允许旧日的沉渣再次泛起。
“陈先生,要不,我叫您方生吧,既然我们都已经这么熟悉了。你我相识真是缘分,您帮了我这么大忙,我得好好感谢您。虽然这一顿是您请,他日有机会,我楚嘉德一定尽全力报答您。”楚嘉德激动地说着。
“呵呵,好的,也确实难得在美国碰到老乡。我们今天就喝一杯。”方生也被楚嘉德的情绪感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