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上官墨从儿女口中得知了所有的实情,此刻竟也是半句话说不出口,一方面他心中的重担终于是落下,困扰了他十年的噩梦烟消云散,叶府几百条人命和他并无瓜葛。
另一方面曾经万人敬仰的叶将军,竟然间接导致了战争的爆发,只要想到那些在战争中苦苦挣扎的百姓,上官墨不忍心让他们知晓真相,救世主其实才是真正的杀人犯,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实。
“这会皇上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吧。”上官芸感慨道,原本以为丞相府会在这事中一蹶不振,没想到来了个起死回生,还收获了意外惊喜。
“这个太子是该给他点教训了。”上官墨语气不善,尚在禁足期就小动作如此频繁,要是等他登基京城不得变天,这回只看谁能护的住他了。
好在皇上还算明事理,又对太子失了信心,不会为了区区父子情去包庇他,否则上官墨还真没有自信。
三人又聊了一会,眼见着时候不早,上官墨催着两个儿女回房休息,就连他也必须得养精蓄锐,明天指不定还要出幺蛾子。
回到房里,上官芸发现自己留在桌上的桃花酥居然还在,锦今日没有来吗?疑问不由得浮上心头,她原本还担心锦扑空,特意留了字条。
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来。
翌日
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只道今日朝堂之上将有大事发生。
近日除了叶氏案还能有什么事,这回丞相怕是真的要完了,一路上上官墨明显感觉到来自四周的恶意和幸灾乐祸,也不知这些人等会知道真相会是何等神情。
早朝开始,待各部禀报完事宜,轩辕鸿轩终于走了出来,也算是万众期待了。
“关于叶氏一案,儿臣有事禀报。”
“哦?说说看。”所有人都在观察皇上的反应,却见他也和自己一样兴趣盎然,像是完全不知晓其中之事。
昨日太晚,轩辕鸿轩扑了个空,所以皇上尚未知晓实情,这事还只有轩辕鸿轩一人知道。
“儿臣遵父皇旨意,重新调查此案,却发现当年之事蹊跷颇多。”
蹊跷颇多的意思不正是丞相当年误判吗?一时几乎所有人都向上官墨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轩辕鸿轩不理会他人的反应,继续说道,“起先儿臣查到的证据几乎处处指向丞相的错误,儿臣也误以为丞相是真的误判了,其实实情并非如此。”
“这些是当年叶霖写给南蛮的信,也是因为这些信件才认定了他叛国之事,实则这些信并非出自叶霖之手。”
“你既然说丞相没有误判,叶霖的确犯下叛国之罪,这回又说信并非他写的,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太子党的人高声喊道,意欲不给轩辕鸿轩台阶下。
一时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官员自然而然划分成两派,互相争执。
“是谁写的?”皇上也来了兴致,“继续说。”
“儿臣查到,叶霖曾经在战场上受过伤,右手长达一年时间是不能提笔的,所以那一年里他所有的信函都由属下负责。”早在一旁侯着的下人走上前,手里端着的正是一沓厚厚的信件。“甚至是连儿臣也没有分辨出来,他的字不仅模仿的神形兼备,线条的勾画也是如出一辙,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过儿臣后来发现,叶霖写字有个小癖好,他所有的一衲都会微微敲起三十度角。”
文官中大都见过叶霖的字,被轩辕鸿轩这么一点,不禁恍然大悟。
“确实如此。”
“不过这和案件本身又有什么关系?”
轩辕鸿轩先把证据呈上,“这些还请父皇过目。”侯在一旁的太监接过下人手里的信,皇上接过一目十行,“的确如此。”
在皇上确认了字迹的正伪后,这才开始阐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丞相没有误判,当年叶家的确通敌了,但是却不是叶将军,而是叶将军的同胞兄弟,当时还未婚的叶尔将军,他模仿自己哥哥的笔记泄露国家军事机密长达三年之久,但是叶将军知道这件事,却因为兄弟之情没有举发,虽然私下里有劝阻,但是那已经不能挽回因为泄露机密,而造成的危害......”
所有人都听的目瞪口呆,没有料到事情竟会是如此走向。
说好的丞相要完呢?说好的冤假错案呢?这是耍着他们玩吗?
不过太子党的人哪里甘心,眼见着这又是大功一件,本来有了七皇子,太子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十二皇子要是也入了皇上的眼,太子怕是要换人当了。
“仅凭几份信件就能断案?是否太多武断?”
“自然不是。”果真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轩辕鸿轩冷笑一声,“人证当然有。”
大殿之外,夏烨然早已等候多时,终于等到轩辕鸿轩的指意,李云毅和叶府下人被押解着跪在了大殿之下。
两人皆是衣衫褴褛,尤其是李云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被人揍过一顿,轩辕鸿轩苦笑,这个上官将军还真是个暴脾气。
“他们两个,一个是叶霖曾经的下属,一个是叶府曾经的下人。”两人的身份引得大殿之上一片哗然,所有的视线同时聚集在两人身上,两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勉强控制着才没有当众失态。
叶府下人哆哆嗦嗦的将自己做过的蠢事说了一遍,包括他是如何偷出玉器去典当,事后又如何偷听到了叶家两兄弟的谈话,要不是夏烨然在身后撑着他,可能当场就瘫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轩辕鸿轩又出示了当票等物证,事实确凿不容置喙。
这回人证物证俱全,由不得他们不信,没想到丞相竟真是无辜的,不少先前落井下石的人此刻已然开始后悔。
皇上是因为重审之事冷落丞相,现在案子解决了,少不得一通赏赐作为补偿,丞相想东山再起岂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尤其是太子党的人,现在几欲咬断自己的舌根,当做无事发生。
“他又是何人?”知晓事情真相,皇上并未有多少情绪起伏,只当是看了一场横跨十年的戏剧,可有可无。
眼见着李云毅一言不发,皇上质疑道。
轩辕鸿轩深吸一口气,能否扳倒太子,成败在此一举了。
“这就要问问太子殿下了。”
“十二皇子这是何意?”
“太子不是尚在禁足吗?和他有何关系?”
轩辕鸿轩沉下气,继续说道,“光凭我一面之词也难以服众,不若将太子传来,当面对质如何?”
“依我看这么做确是不错,也省的有些人不服气。”有人接了轩辕鸿轩的话,话语中明里暗里的挤兑太子党的人。
皇上沉思片刻,他原本以为关太子两天能让他消停会,看来是他不够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现在连他的话都不当回事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上的旨意,皇上轻敲着桌面似是在思考,片刻后,道。
“传,太子觐见。”
没过多久,太子身着锦衣华服而来,不情不愿地行礼后,将目光转向轩辕鸿轩。
“父皇传我来何事?”太子看向轩辕鸿轩的目光可以说是怒目而视,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此番而来,必定是他在其中作祟。
“你可认识此人?”顺着皇上的视线,太子这才注意到跪在大殿之下的李云毅,瞬间心里一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
“儿臣不记得了。”
皇上蹙眉,他最烦听这些模糊两可的话,“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不记得是何意?”
“怕是认识不敢承认。”
“你胡说什么,他一区区莽夫,本太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太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他心里慌得很,却只能矢口否认。
轩辕鸿轩料到了他的反应,倒也不急,他手里很多证据还没有亮出来,“你看你,帮着太子做伪证,现在好,他说他不认识你。”
轩辕鸿轩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大殿之上炸开,太子听了几欲晕倒,此番若是被拆穿,他也算是彻底废了。
皇上冷下脸,他能忍受太子肆意妄为,但是大胆的作伪证,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此事当真?”
“不是,我……”太子刚欲开口,立马被轩辕鸿轩打断。
“儿臣以性命担保,所言无半分虚假。”轩辕鸿轩低头拱手道,所言铿锵有力,一言一句落地有声,容不得半点迟疑。
皇上的神色愈发冷漠,看向太子的眼神也愈发不善,他压低嗓子道,“继续。”
有了皇上这句话,轩辕鸿轩心中底气十足,说话声也愈发洪亮起来。
“起初儿臣查到的证据句句指向丞相,儿臣以为真是丞相一时糊涂导致叶家蒙冤,可是细细查探下来,才发现证据皆是人为伪造,有人故意用来误导儿臣。”
轩辕鸿轩目光落在太子身上,眼底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而那个伪造证据的人正是太子!”
“你说是我就是我?即便你这回探案有功,也不能红口白牙!”死到临头太子也不忘挣扎一番,企图否认所有罪名。
“物证人证皆有,希望太子等会也能继续坚持自己的说辞。”轩辕鸿轩淡然一笑,随后看向李云毅,“请吧。”
李云毅咬咬牙,再不情愿此刻也逼不得已了,“前些时日太子找上我,让我伪造口供,将所有罪名推到丞相头上,这些都是太子给我的银票,全部都在这里。”说着,轩辕鸿轩从背后扔出来一个木质盒子,咣当的落地声重重地砸在太子心上。
“银票上面有太子府特制的印章,烦请皇上过目。”轩辕鸿轩讥讽道,还嫌不过瘾,又添了一把火,“想必太子对此事格外有信心,才没有使用普通银票吧。”
皇上扫视了一眼递上来的证物,太子府的印章清晰可见,容不得他不信。
“混账!”皇上眸子一沉,只觉压抑不住心头的无名火,将盒子狠厉砸向太子,银票四散开来,这回每个人都见到了其庐山真面目。
太子在原地抖成了筛子,若不是旁边有人正好扶着他,早就软地上去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原来只知太子仗着自己的身份口无遮拦,肆意妄为,却不料大胆到如此地步,连皇上的面子都敢驳斥。
“父皇若是不信儿臣还有人证物证尚未呈送。”轩辕鸿轩懂得见好就收,皇上瞧着已经是盛怒,再说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免得引火上身。
“不必了。”皇上冷然道,在曹公公的搀扶下,缓步走下大殿,来到太子身旁。
“朕对你很失望。”皇上脸色铁青,愤怒已经到了极限,太子见状,赶忙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求饶。
“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冒犯父皇之意。”说着就要去拽皇上的长袍,却被一脚踢开,这回皇上是彻底失望了。
“太子轩辕灏,品行不端,有违我皇室祖训,特废除太子一位。”皇上厉声高喝,此外再没多看太子一眼,扬长而去。
“退朝!”在曹公公尖锐的高喝中,闹剧彻底结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