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无名却有实,已是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夫妻。
而我,也怯弱自私地,再忍受不了一次被自己的夫君抛弃。不管是用什么话什么言语,唯一想要的,只是他不要再像那个人一样,抛弃我。
龙御夜暗哑着低低的嗓子,“茼茼,我是认真的,你不要骗我。”
我也知道,与嫔妃周旋的那些小把戏,对他时不时的虚情假意,他全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我拼命地摇头,摩挲着他的脸,眼泪扑簌蔌地落下:“我也是认真的,我不骗你!我是你的妻子,这一生我绝不负你!不管你是帝王还是平民百姓,你都是我的夫婿,永不改变!”
脸上有些湿润,龙御夜伸手接住我的泪,“有你的这话,我死而无憾……”
手捂住他的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回来。”
其实到这一刻为止,我都丝毫不知道龙御夜独自离京,到底去做什么。会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等着他。
失神恍惚的哀戚,已渐渐被决绝决心所替代,龙御夜身躯震动,“我一定回来。江山和你,都在等着我。”
衣带渐散,我第一次与龙御夜共枕缠绵,没有同床异梦。
以后的三日龙御夜都寸步不移地陪着我,亲自挑选了驻守在护国寺护卫我祈福的禁军,因淑妃归省,与皇后一起协理后宫之权,龙御夜交给了德妃。
宫中交给了心腹照护,朝堂上的事龙御夜也交给了心腹大臣代理。
临行的头晚,龙御夜在灯下看我,手指抚摩过我的每一个五官,似要将我永远记住。仿佛这一走,或许永远再不能见我。轻轻浅浅吻我的面容,最后拨了我绾着发的簪子,青丝流离四散,铺陈了枕席。
一夜龙御夜温柔至极,却索取极频,似要耗尽我体内所有的爱恋,那种燃烧至灰烬的极致缠绵,总让我有种绝望磐涅的错觉。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永别的最后留恋。
因这晚累着了,次日睡到日上三杆才醒来。而睁眼那刻想到了龙御夜今日的离京,我心里突然怅然若失,第一次龙御夜的离开,竟让我感觉到了不舍。
见连翘冲进来,我斥责道:“皇上今早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也让我送他一程。”
连翘委屈道:“皇上吩咐的,不许惊动公主呢。”连翘竟也有些留恋,失落片刻后,尖叫起来了,“还等什么,我们也快离开京城!”
我定了定心,这才记起今日与李展翼一起离开的事。
“现在别想其他的,说的是祈福,自然现在在大庭广众下前往护国寺。不然该落人话柄了。我也决定了,这次江南之行不带你去。护国寺那里,得留你照应着。两个月内,我会在龙御夜归来之前回护国寺。务必不能落他之后引他起疑。这期间,若有皇后或别的人来探望,一律不准放行。”
我提笔拟了两道圣旨,重重按上玉玺。将其中一道交给连翘:“无论谁前往护国寺探望我,都给我挡着。软硬都不吃的话,格杀勿论。这圣旨是我以龙御夜的口气拟的阻挡人探视我的旨意,不到最后关头,别把它现出来。”
连翘点头,将圣旨塞进袖中:“依仗队都准备好了,现在在皇后嫔妃们的送行之下,众目睽睽地去护国寺吧。”
是得让别人都看见我进了护国寺才行!
“啊,玉玺,玉玺……。”走了两步,连翘又尖叫了两声,回头取了我没带走的玉玺,“公主,这个,这个怎么办?”
我将玉玺包好,塞给连翘,“你带着它去护国寺好好保存着,千万别弄丢了。玉玺的事,只有龙御夜知,万忠知,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道玉玺被龙御夜给了我。不会疑心到你的身上。”
那玩意要是落到皇后和左相的手里,可就糟了。
连翘也知自己的责任重大,一路低声念叨个不停:“玉玺就是我的命,保护玉玺就像保护我的命,我的命就在我的手里……”
宫门前与众嫔妃辞别,德妃听我要去护国寺两月,颇有些留恋,嘱咐着我注意身子。
表姐微微笑道:“德妃妹妹无需挂念,护国寺与皇宫距离并不远,德妃妹妹想念表妹的时候,咱们正好常去护国寺与表妹解闷。”
我皮笑肉不笑地称是。
表姐沉吟了一下,又笑道:“护国寺人杰地灵,本宫一向心善向佛,定不忘常去护国寺上香礼佛。亦能与表妹护国寺聚面。表姐妹共同于宫中侍君,情分难免生疏了些。正好皇上离京而去,我们表姐妹也多在护国寺住住,佛门清净之地,增益姐妹感情。”
我淡笑不语,正欲上辇驾之前瞧见了一旁的兰修容,顿时心情大好,舒畅地笑道:“回宫后,我还去匍匐殿吃葡萄,修容下次可记得别再‘轻装上阵’了。两个月我再回来时,已经是深秋了。还是有点冷的。”
犹记得和兰修容打过一架,额,或者该说被她摇了头扯了头发衣服的第二日,御花园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我笑吟吟地看着她,丝毫不见头天被她摇搡后的仇视,兰修容想要再对我记恨,也理亏了。却仍口硬道:“别以为你昨天替我向皇上求情,我就会感激你。”
“我也不是为你求情,是为园丁求情。听说你是个好园丁,匍匐殿的葡萄就是你培育的。我不是爱惜你,只是爱惜葡萄。你若栽了跟头,我上哪去找那么好的园丁?昨儿的葡萄很甜呢,我惦记了一整晚,这不现下就要去你的匍匐殿呢。”
“你个妖精把我比做园丁?我是园丁你是什么?我告诉你,你连园丁都不如,你是苏妲己,是褒姒。世人唾弃,后人唾骂,生生世世轮回都是供男人消遣的玩物,你个妖精跑什么跑,啊,你给我站住,你去我宫里做什么,我的葡萄,那是我为皇上种的葡萄,不要吃了,叫你不要吃了……”
不过亲自摘了她几颗葡萄吃了,一身火红纱衣的兰修容竟然不顾礼仪地再次在葡萄架下摇搡我。这次我占了服饰的优势,她那一身本就透明妖媚的纱衣晃动,很快就衣衫不整。我的衣服乱了还好,到底保守些。她却是晃的只剩肚兜亵裤。
而后龙御夜又闻得我与兰修容干上了,或许也看出了我刻意与兰修容作对解闷,无不厌恶兰修容的意思,龙御夜也只是来此和解,并无意惩处兰修容。
然而龙御夜甫一走进匍匐殿见了兰修容的肚兜下那对丰满胸脯在摇搡我时上下左右抖动,一愣之后,立即背转身,吁了口气,离了去。
自此以后,兰修容对我的火气更甚,我的笑意更甚。只是当晚龙御夜在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提到兰修容异常丰满的胸部时,我不爽了很久。
此时我话里的‘轻装上阵’,自然指的是那天兰修容肚兜亵裤招摇各宫的那道好风景。那日之事怕是早已传遍六宫,见我当众提及这种糗事,浮艳如兰修容,亦是脸上青红变幻。见状,我赶紧上了辇驾,无视兰修容反应过来终于发了飙,不断暴出的粗口。
当晚,两个俗家弟子,一袭僧衣从护国寺离开,却是李展翼和我。
稍一走远,已焚了僧衣,乔装打扮,两匹骏马候在城外,我只带了我杜撰的那道通行各关口的圣旨,与李展翼驰骋而往江南。
依旧是江南神医家的竹舍,据李展翼说,那个人在那里。
自误杀了高粲起,他就吐了血。到底因他的身体素质以及内力雄厚,吐吐血,倒也无关要紧。然而又怎禁得起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践自己?
一向生活自律的他,没离开大周前,就酗酒不断。常常无思饭食,醉的连胃液都吐出来。
无衣和夜那次从江南竹舍回京后,煌灼抱着猫,也便离开了。
一人一猫,煌灼日落而歇,日出而游走。几月来去的地方无不是名山大川,带着无衣的那只猫,去了无衣以前和他说过的,她想去的地方。
庐山瀑布,黄山云海,阆菀仙葩,峨眉山月,桂林山水……。但凡那些举国闻名的名胜,无不留下了他的足迹。
前两月,铁卫们倒还寸步不离地跟着。第三月,煌灼将铁卫摈退了。李制李鹤无奈,只得让铁卫固守指定地点,随时待命。第四月,煌灼将李制李鹤也摈退了。独自一人,与猫继续云游天下。
依旧白衣蔼然,不沾染纤尘。然而即使与猫相处,温雅地笑着,也减不了颓然。半年来,除了与猫说话,竟不曾与别人开口过。
有时候一个人行到荒山野岭,无处歇脚时,从来就不耐烦油烟的他,竟为了那只猫下厨。做出来的东西虽然不敢恭维,作为猫食也算上等了。往日于酒楼进食,竟也完全只为了那只猫。
“小东西,让你跟我一起流浪委屈你了。无衣并不讨厌你,只因为讨厌我而讨厌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