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已是临近黄昏。
斜阳夕照,晚风瑟瑟,正适合送别。
夫人共安排了三驾马车,一辆是给叶幸与三枝两人乘坐,一辆给司歆与良辰两人。最后一辆马车上放着干粮,行李等物。并配上了两个武士驾车保卫。
叶幸感叹,上次的安国之行,好像已经过去很远。
桓羽生,小蝴蝶,左相,这些曾经以为再也没有关系的人,谁又能想到,再次牵扯起来的日子到来的如此之快。
由于走得仓促,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加上城主之前不准大肆张扬大公子生病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叶幸三枝司歆几人去安国求药的事情。就连叶翟夫妻,叶幸也只是托阿倩将自己的信转交给他们,信里只说自己要以苍顺城城主少夫人身份与司歆一起去拜访安国当朝权贵,要他们放心,不要担忧。
“那么,阿幸,歆儿。你们,一路保重。”城主夫人握着叶幸与司歆的手叮嘱道。由于走得匆忙,因此前来为叶幸等人送行的,只有城主夫人与阿倩两人。
“放心吧,夫人,我会的。”
“我会日日上香为你们祝祷的.”阿倩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作为交换的礼物,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虽说可能比不上左相的那宝贝珍贵。可是,加起来,大约,也抵得过了。希望他能看在以往咱们和安国交往的情分上,和我们交换。你们两人一定要小心看管。”
“是,夫人。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拿到鲛珠回来救大公子。”叶幸的语气郑重,听起来,与起誓一般无二。
“歆儿,”夫人又正色嘱咐司歆道:“此次出行比不得从前,莫要招摇,也别这出走走,那处逛逛的了。你哥哥,他在等着你们。时间紧迫。”
“放心吧,母亲,我都明白,”司歆急忙说道:“这一路,我和良辰还有会好好保护她们的。我每隔五天都会给母亲写信报平安的。母亲,安心在家等我们回来就好。”
城主夫人听了这话,脸上多了几丝欣慰。司歆这人就是这样,平时虽爱玩了些,可是到了关键时刻,绝对是能靠得住的。
“那么,韶儿我会会拜托庞雷照顾一个月,你们不用挂心,你们只要平安拿到鲛珠就好——就这样吧。”城主夫人结束了对话,不失身份的拍了拍叶幸的手,示意她可以上车了。
“夫人,一个月之内,我们,一定会带着鲛珠回来的。”
叶幸对着城主夫人等人施礼拜别,拉着三枝,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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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幸等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七日,赶到了安国的都城。
距离安国的都城越近,叶幸的心情越不安。
去左相府上拜访,是对直接开门见山的提出请求好呢?直接开口请求,他会答应吗?左相此人如此看重这珍宝,若他不肯答应,自己又该如何呢?
自己再托司歆去面见安国的圣上,让安国的君王直接给左相下令?安国的君王也许会出于安国与苍顺城的关系理会司歆的请求呢?
这次的安国之行,与上次相比,叶幸不知道哪一次让自己心情更糟糕。
好在这次行程匆忙,并没有给叶幸多少触景生情的机会,叶幸对此很是庆幸。见到那些会回忆起上次那趟满是眼泪的旅途的景物的时间越长,叶幸对踏入左相府,就越抵触。
“恩,阿幸姐姐”三枝小声叫她,“二公子叫你呢。”
“恩?什么事?”叶幸把头探出马车,向着在前面驾车的司歆喊道。
司歆回头,叶幸清楚的看到他两只眼球血丝密布,一脸疲累。一定是因为昨夜连夜驾车赶路的缘故。此次她们一行人一共是三驾马车。叶幸与三枝两人是女子,不便夜中驾车赶路。驾车的一直是司歆良辰与夫人派的那两位武士。叶幸在第二天才知道,他们两人分别叫多福,多寿。叶幸心想,原以为,夫人精心挑选的武士,怎么还不得叫个仗剑,嗜血,夺命这等气势吞天的名字。谁知,竟像普通人家给自家儿子取的只为图个吉利的名字似的。
“我估计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安国都城城门了,这几日,我们四个轮流驾车赶路,一刻不停的赶来,弟兄们着实都累了。”司歆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疲惫,“我想着,进入都城后,咱们找个客栈歇息一番,沐浴更衣,再去拜访左相。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宜上门。”
叶幸看看一身疲惫的司歆,又看看已经七日没吃好睡好的良辰,多福和多寿。顿时心生愧疚不忍。
“你说的对。一会我们先去客栈吧。哦,对了,这一路关卡众多,我记得上次这一路上,安国的官兵要的过路银子,全都多的吓人。你那里还有多余的碎银子吗?”叶幸边说边开始掏自己的钱袋子。
“说来也奇怪。常言都道‘这公差见银,如蚊子见血’咱们这次一路走来,这要银子的官兵比比上次少了不少。我记得上次,问咱们要过路银子的,得有九拨人吧。现在,只剩了六拨。而且。这过路银子,也没上次似的贵的吓人——,喏,你看,”司歆空出一只驾车的手,掏出自己的钱袋子举过头顶扬了扬。叶幸清楚的听到了里面银子互相撞击的哗啦哗啦声。
“还剩不少呢——”司歆把钱袋子收回衣襟内,两只手继续驾车,“这安国国君,不知是启用了哪位少年英才——”
叶幸有些好笑起来,“你怎知是少年英才,莫不是对了你的胃口,你想着去结交,便把人家想成少年英才吧?许是哪位位高权重的年长者呢?”
“不可能,看这行事作风,如此大刀阔斧,但又没把路走死,还给那些原来的官家留了些余地。依我看,必是这位上任的新官痛恨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许久,但是,又有所忌惮;又或者,这位新官的依仗也要平衡下那些老东西的怒气,没在一开始就给他太多权力——”
司歆说着说着便眉飞色舞起来,脸上的疲惫之态跟着也减少了许多。
“等我们办完正事,你再去结交这位你神往的少年英才吧,”提起正事,叶幸又开始忧愁起来。
“恩,阿幸”司歆的语气变得别扭古怪起来,“我这么说,你千万别生气,你在左相府,恩,有认识的人—”司歆边说边提防的看了眼在叶幸旁边坐着的三枝,三枝因为太累,早已倚着马车的窗户睡去。
叶幸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便努力调整呼吸,用自己觉得最心平气和的语气对司歆说道:“若是左相那关不好过,我们自然要想其他办法。只要是可用的人,我都会试上一试的。”
司歆听了叶幸的这句话,似是放了心,便转回头去,专心驾车。
去求桓羽生,是叶幸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叶幸连自己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去和他见面都不确定。更遑论是从他手上要回鲛珠了。
与求那个曾经背弃自己,给自己巨大羞辱的桓羽生相比,叶幸更宁愿去接受左相给她的未知的种种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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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一行人终于坐在了安国都城的客栈的饭厅中,准备开始用晚餐。大家经过了一下午的休整,现在精气神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咱们先用餐,然后就各自回房,准备准备明天去见左相要穿的衣服。多福,你明天再客栈守着咱们的马车,铺陈。多寿,良辰,你们俩明天叫几个挑夫,把送左相的礼品抬过去——”用餐前,司歆有条不紊的对几人坐着安排。
叶幸一边听着,一边向外张望。果然,她瞥见了几个有些熟悉的人。
“二公子,也许,我们不用找挑夫。”
“恩?”司歆一脸难以置信,“你是让我和良辰多寿三人把这么多东西抬到左相府上?咱们还有足够的银子啊.雇挑夫足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幸笑着指着外面对司歆解释道:“你看。他们自己来了。”
一行人正在向客栈急急的走来,观其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奴仆。领头者,是个姿色俏丽的年轻丫鬟。正是叶幸司歆上次来安国时遇到的那位左相府的气势嚣张丫鬟。
“哎?她?不就是上次那个在街上为了她家小姐的喜袍被刮破就满街耍威风的那个丫鬟嘛?”司歆显然也认出了她,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是我在你们下午休息时,让三枝拿了你的名帖送到左相府上了。我想着,这样,也可看看这左相对咱们的态度。”叶幸解释道。司歆向来不在意这些小事。从前,名帖这种杂琐之事,都是叶幸在替他打点。
“你做的对,”司歆猛的拍了拍头,“我都忘了还有递名帖这些事了。下次,我让良辰好好想着。”
左相家的奴仆已经进来客栈。为首的丫鬟先是满客栈都扫了一眼,目光在司歆叶幸等人停驻了一会后,便立马打定主意,调整笑容,向叶幸他们走来。
“两位想必就是苍顺城的公子与少夫人吧。奴婢是左相府上的丫鬟枫露。我们家老爷说了,苍顺城的贵客远道而来,怎能屈居客栈,老爷已命人收拾好府中最好的几处小院,请几位先到相府暂住。”这叫枫露的丫鬟说着,边从身上摸出一张名帖,双手递与司歆,“我们家老爷还说了,苍顺城公子何等尊贵人物,公子的名帖实不敢当,便命奴婢拿了来还与公子。”
司歆单手接了名片,便对着那丫鬟打量了几眼。那丫鬟倒也有胆量,直直的站着任司歆打量,并无一丝胆怯。
叶幸看出来,这枫露没表现出一点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模样。不知是做下的类似事情太多真的忘了,还是早已认出来,但是怕叶幸旧账重提显得难堪,便一直强撑着。
叶幸拉了拉司歆,让他把目光从枫露身上收了回来。
叶幸低声问司歆:“二公子,眼下,如何?”
“既然人家盛情相请,如何不去?阿幸,左相这态度,你看如何?”
苍顺城的公子大驾光临,左相又不傻,自然是忙不迭的欢迎。叶幸有点悲哀的想,不知明天这左相听了他们的请求,还会不会这么热情相待。
“那,劳动姑娘了。”那边,司歆也端起了假笑,对枫露说:“可否请府上的人照顾我们的行李马车?”
“公子放心,我们府上的下人知道轻重的。”
司歆又转头向良辰等人道:“良辰,你小心看着他们,这些礼品贵重。若是有一点磕坏,你知道厉害的。”
“属下知道。”良辰低身应道。
司歆吩咐完毕,又开始对着枫露假笑:“那,劳烦姑娘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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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幸在来安国的路上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左相府受到如此礼遇。
看来,这苍顺城少城主夫人的排场果然够大,大得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叶幸一行人,先是乘坐左相府上的轿子到了左相府,在门口,又换了一拨专门服侍内宅的用人,继续抬轿。先前的那批丫鬟仆人,除了枫露,皆已退下。
叶幸几人坐着左相府上派来的轿子在左相府上一路晃悠着,约莫过了一顿晚饭的时间,还未走到左相府会客用的正堂。
“阿幸姐姐诶,这安国的左相的府邸,要比咱们城主府还大吧?”三枝拉着叶幸的袖子示意她向轿外看去,“咱们进门许久了,都还没到他家的正厅。这左相家也够大的。”
叶幸观去,左相府,处处透着一股考究奢华之气。比之叶幸从小长大的城主府,甚是不同。
苍顺城城主府,是苍顺城历代城主的家宅,简单大气是其特色。而这左相府,倒像是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珍花异木,瑰奇竹石都塞进来似的。不止园林草木如此,观其楼阁建筑,也是雄伟瑰丽,令人心目俱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