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与叶幸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司歆也提着灯笼，默默地跟在后面，三人保持着这样的队形，离开宴会大厅，走了大约千余步，才来到左相府的花园。
这期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一路的沉默。
是司歆首先受不了这份死寂，主动打破沉默。
“桓夫人，您身边的那位枫露姑娘，也有不跟着你的时候啊，这还真是少见。”
“有些事，不想她听见。”小蝴蝶简短的回答。
司歆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之前他就猜到，这位名动天下的“蝴蝶小姐”想要与之对话的，可能只有叶幸一人。
自己这么不识趣的跟上来还没被拒绝，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可是，让叶幸一个人与这小蝴蝶来到这黑灯瞎火没几个人经过的地方，他有着实放心不下。
更何况，叶幸身上，还带着鲛珠。危险又加了几分。
就算护住了鲛珠，将鲛珠带回去治好了哥哥的病。
但是，若是自己没保护好叶幸，让叶幸遭了暗算。
恐怕，回到苍顺城，第一个饶不了自己的，就是哥哥。
就算是被美人白眼，也罢了。
叶幸与鲛珠更重要。
小蝴蝶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站定，转过身来，与叶幸相对而立。
小蝴蝶选的这个地方，甚是僻静。是花园中一处小路。叶幸望着远处在花园的主道上来来回回走着的仆人们，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小蝴蝶，还真是会选地方。
这地方，一个过路的都没有，仆从们都走那条道路两旁设着大红指路引灯的大路。
这条没有大红高照的小路，只要是有些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这里。
眼下，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叶幸等人手上提着的灯笼了。
小蝴蝶先开了口，“司少夫人，现在，你可以打开袋子，看看是不是原来的那颗鲛珠。”
叶幸一心急着验证手上的鲛珠有没有被掉包，对于小蝴蝶话中的“原来的”几字，根本不曾细想。
叶幸快速扯开了绸带上的拉绳。
一时间，一道莹润的白光自绸带口射了出来。
那光芒，有些强烈，但是，并不会让人感到刺目不适。
那道光，一如从前。
温和，却又夺目。
叶幸将绸带渐渐从鲛珠上撤掉，鲛珠完整地露了出来。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东西，又回到了自己的心理。
最后一次见到它时，自己还抱着桓羽生一朝高中，回来迎娶自己的愿望。
而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妻子，成了安国的正四品大员。
而自己，也有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有句话叫物是人非。
而这句话，对于现在的叶幸，显然不适用。
人早已不是当年的人了。但是鲛珠，却像是那段岁月的见证，无一丝改变。
叶幸看着静静地立在自己手掌之上的鲛珠，鼻子感觉有些酸了。
“夫人，这鲛珠，如何？可是您原先见过的？”小蝴蝶问道。
小蝴蝶的脸在鲛珠的照映下，显得比方才在宴会厅里时，白上了许多。
叶幸这时才意识到小蝴蝶的话语里，给自己设置了一个难题。
若自己因为一时激动而说“是”，那么，便证明自己从前就见过鲛珠。而且，她不确定陆青青对小蝴蝶说过什么。
若是小蝴蝶确定自己喜欢过他的夫君，自己又承认见过鲛珠，那么，自己当年送给桓羽生鲛珠一事，就在小蝴蝶面前被摊了个彻底，不留一丝余地。
可是，若自己说“不是”——
难保小蝴蝶不会打蛇随棍上，将鲛珠要回去，换成个假的再送回来。
叶幸思索再三，才缓缓开口：“桓夫人这话说的，我一深宅妇人，如何见过这等宝物，如何会辨认真假？只是，我素来听闻，左相府向来有忠厚仁义的名声。这鲛珠，是桓夫人您亲手交给我的。就冲这，这鲛珠，想必，定是真的。”
“司少夫人，您的判断的依据，只是凭着左相府的名声？”小蝴蝶好像是感觉到十分可笑，轻笑了起来，“我虽是长在深宅大院的妇道人家，对朝政一窍不通。但是，我爹的，我几个哥哥一贯的行事作风，我还是知晓一些的。您方才说的，‘忠厚仁义’，想必是从不怎么了解我们家的人口中听来的吧？”
叶幸有种被揭穿的羞惭感。诚然，刚才那些奉承左相府的话，是她自己编的。
可是，她没想到，小蝴蝶竟然这样就轻易承认了他们家并不是什么厚道人家。
叶幸抬起头，直视着小蝴蝶的双眼。
“那，既然夫人您如此说，”叶幸的声音很轻，“我之前在苍顺城就听说过，左相大人得了这宝贝后，就逛办宴会，请各路亲朋好友来观赏。想必——见过的宝贝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您允许，可以请几位曾经见过这宝贝之人来为我们鉴别吗？这，大概就是判断这鲛珠真假的最好的方法，只是——这样，恐怕会有损府上的名声。”
叶幸打赌小蝴蝶觉不会这么做。
左相方才在宴会上，对于鲛珠一事，一直没有主动提起。
恐怕，左相也不想让外界知道他们来求取鲛珠一事。
就算他们今日就带着鲛珠离开，恐怕，左相也会封锁消息，给外界造成一个鲛珠还在左相府的假象。
左相府有这么个宝贝，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啊。
再加上左相之前还为了这鲛珠大宴宾客，多次举办宴会。
而现在，鲛珠在自己手上这件事，若是让外界知道——
叶幸猜，左相，他丢不起这个人。
叶幸猜对了，小蝴蝶，确实不会这么做。
小蝴蝶叹了口气，看着叶幸。
看来，今天让这位苍顺城少城主夫人主动开口承认，是不太可能了。
“想必，这鲛珠是真是假，司少夫人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吧。”小蝴蝶嘴角微扬，“就算我现在找来几位当日参加过‘赏珠宴’的朋友来，也只有一个作用，徒徒耽误夫人回程而已。”
参加过宴会的人，见这珠子，能有几眼？
他们对这珠子的熟悉程度，必然比不上曾经日日将这珠子戴在身上的叶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