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柔也道:“小时候吃炙鹿肉,我们都说好吃,偏她说肉太老了,嚼不动,从小嘴就刁,偏祖父还惯着,一点不可口宁愿饿着也不吃,真不知随了谁?”
陆宝菱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分辩道:“我也不是都这样啊,上回跟着二伯母吃素斋,那么难吃我也吃了。”陆宛君附和道:“这倒是真的,好像吃得越多,二婶生的儿子就越多似的,倒把我吓了一跳。”大家都笑起来,陆宝菱被笑的不好意思,丢下碗筷道:“不和你们说了,只会笑话我。”
笑归笑,晚上陆靖柔依旧叫人准备了夜宵,豆沙馅的浮元子,里面掺了乌梅,酸酸的格外爽口,解了豆沙的甜腻,陆宛君吃了晚饭又去和沈嬷嬷学规矩,陆宝菱便和陈文宁在花园里散步,很不凑巧的是,再一次遇见了陈毅宁。
陆宝菱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大姐夫气场一下子变了,也乖乖的站在旁边不说话。陈毅宁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好听,先是请了安,继而笑道:“这位就是显国公府的三小姐么?”
陆宝菱上前道了万福,陈毅宁语气中带了戏谑:“可不敢当,听说连韩舟你都敢打呢。”陆宝菱顿时红了脸,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怎么还有人记得,陆宝菱没有说话,陈文宁道:“又不是光彩的事情,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
陈毅宁敛了笑意,恭敬地应了,接着谈起了府里的庶务,问中秋节的节礼,陆宝菱自然是听不懂,陈文宁道:“和往年一样,外头的礼先拟了单子给爹瞧过了再准备,里头的礼由娘和你大嫂准备,总不要你操心了。”
又道:“爹的意思是今年年底给你娶个媳妇回来,也好有个人照顾你。”陈毅宁的语气似乎很是不屑:“娶媳妇是这么容易的?又不是母鸡生蛋,慢慢挑就是了,我不急,母亲的身体也不好,要是为了我的事急出病来,也是我的罪过。”
陆宝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这个陈毅宁还真是挺有意思的,面子上对着陈文宁那么恭敬,可是说话的语气玩世不恭,可没有尊敬的意思。
陈文宁也不见生气,也是淡淡一笑,又闲话了几句这才告辞,陆宝菱落在最后,无意识的回头一看,却看到陈毅宁冲她扮了个鬼脸,跟个孩子一样,陆宝菱一愣,悄悄冲他比划了一下拳头,然后赶忙跑到陈文宁身边去了。
陈毅宁站在漆黑的青石板小道上,展开了一个笑容,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陆靖柔第二天便把陆如玉接了过来,陆如玉高兴地拉着陆宝菱直跳:“娘不许我来,祖父说娘偏心,单单不叫我去,是不是对大姐有意见,娘就答应了。”陆宝菱笑道:“我就知道少不了你。”
陆家三姐妹便在陈家住了下来,陆如玉很快和九房的嫡女陈蕙成为好朋友,整日一起玩耍,陆宛君自然忙着学习各种规矩,陆宝菱倒落了单,有时跟着陆靖柔后头跑,有时又和陈兰一处玩耍。
这一日,因下了一场大雨,天气有凉了,陆宝菱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花园里的那几株海棠经一夜风吹雨打,凋落了不少,落红满地,残留下来的花朵也都像在水里泡过似的没有精神,陆宝菱心有不忍,将那些落花用帕子包了,又把海棠树上残留的雨水摇了下来,减轻一些花儿的负担。
陆宝菱这个丫头,说她聪慧,却又难得糊涂,说她顽皮性子野,她又有这样的小女儿心性,一个人在海棠树下捡落花也不亦乐乎。
“这些花儿都脏了,你捡它做什么?”身后传来陈毅宁的声音,陆宝菱下意识的回头,看到陈毅宁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棉夹袍,头上插着碧玉簪,格外丰神俊朗,不由得一笑:“我觉得这些花落在地上很是可怜啊,要不是昨夜下大雨,它们还都在树上开的好好地呢。”
陈毅宁啧啧两声,道:“你捡起来,它们也没办法再回到树上去了,你这样做不是徒惹伤悲?”陆宝菱心头一跳,奇怪的看了一眼陈毅宁一眼。
陈毅宁眉头一挑,陆宝菱道:“你这个人虽然奇怪,可我却觉得你还挺明白事理的,要是大姐姐知道我做这样的事,只会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还会说我傻气,嘿,没想到你说的话还挺合我的心意。”
又指了指手里的帕子:“我把它们埋在树根下,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吧。”说着就要在树下挖坑,陈毅宁上前一步道:“仔细弄脏了手,刚下过雨,可能还有蚯蚓呢,我来吧。”
话音未落,陆宝菱叫尖叫起来,连着退了好几步,满面惊恐看着陈毅宁,陈毅宁哈哈大笑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树下掘了个方方正正的坑,又将帕子里包着的花埋了进去,用土掩上。
陈毅宁的动作干净利落,做好这一切,顺手用帕子抹了抹匕首上的泥,这才意识过来用的是陆宝菱的手帕,笑道:“对不住了,这帕子我弄脏了,回去后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陆宝菱忙道:“没关系的,我拿回去叫丫头洗也是一样的。”陈毅宁想了想,笑道:“你是怕被人家发现了说不清楚是吧?也是,那就还给你。”
将帕子递给陆宝菱后,他扬声喊了一声:“松月。”很快,花园的转角处走过来一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厮,垂着手听吩咐:“二爷有什么吩咐?”
陈毅宁道:“去库房挑些上好的料子裁了手帕送去一些给陆三姑娘,最好当着大奶奶的面解释清楚了,免得以后落人口舌。”那个叫松月的很快应了一声退下了,陈毅宁看着陆宝菱惊讶的样子,道:“怎么了?”
陆宝菱真真是惊住了:“你的小厮也叫松月啊?”然后把上回在庄子上被叫错了名字的事情讲了一遍,陈毅宁笑道:“那就是他了,我叫温先生带他去见识见识,学着办事,没想到竟走丢了。”
陆宝菱道:“那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厮叫安菊啊?”陈毅宁有些疑惑,陆宝菱笑道:“安菊和松月是一对名字啊,是我两个丫鬟的名字,我以为你也会叫两个小厮做松月和安菊呢。”
陈毅宁笑道:“我的另一个小厮叫永怀,取自孟浩然的诗句,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陆宝菱道:“那真是巧了,我给松月取名字的时候也是因为当时正在念书,凑巧念到了一句落花流涧水,明月照松林。”
陈毅宁点头称赞:“这是杜光庭的诗,下面是醉劝头陀酒,闲教孺子吟,身同云外鹤,断得世尘侵。”陆宝菱拍手笑道:“我最爱这几句,本来我还想给安菊取个名字叫同鹤,可她不愿意,便叫了安菊。”
陈毅宁道:“同鹤倒是个好名字,正好我这边刚进来一个小厮,不如就叫了这个名字。”陆宝菱赶忙道:“不成不成,我还想把同鹤这个名字用在我的丫头身上呢。”陈毅宁大笑起来:“哪个丫头愿意用这样的名字?不如便宜了我去。”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直到青荇和绿榕来寻才罢,陈毅宁又恢复成人前那个冷漠的样子,朝陆宝菱拱拱手便走了。
青荇悄悄道:“姑娘,就算咱们是客人,我也知道大姑爷和这个陈二爷不对付,您倒还和他说说笑笑的,叫大姑奶奶知道了肯定不高兴。”陆宝菱不高兴的嘟起嘴:“只不过说两句话罢了……”可还是听进去了,没有反驳什么,青荇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两日,陈毅宁果真派人送来一匣子手帕,当着陆靖柔的面说是送给陆宝菱的,陆靖柔倒也没大惊小怪,直接交给了陆宝菱。
陆宝菱回去后打开一看,各种粉红,浅绿,嫩黄,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质地轻薄,如今用正合适,上面绣着的花纹也是陆宝菱喜欢的海棠花。陆宝菱对着一匣子帕子傻笑,却被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菊枝看个正着。*******推迟更新了,晚上十点还有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