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朗星稀,算不得明亮的路灯高立两侧,照出地上三人斑驳的影子。
雨爱萍看了儿子一眼,对打算说话的成悦摆了手。
成立看到了,却只当做不知,既然已经决定了,能多呆一刻就一刻。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短信,是银行的交易扣款。
这张卡属于联名卡,他和曾逸扬的,只不过电话留的是他。
这张卡一直在他手里,曾逸扬从未用过,管的是两个人共同的钱。
现在忽然出现大额的交易,成立越发担心,逸扬的家人动了手脚,已经掐了他家逸扬的账户。
亏得自己早有准备,念及此处,成立又很是庆幸,既然要暂时分开了,能让逸扬有钱坚持下去,那自然是极好的。
成立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上了台阶,再过去便是“立扬诊所”的大门。
“妈,我想进去坐坐。”成立回过头来,看着雨爱萍。
雨爱萍点了头,眼中闪着微微的水汽。能把儿子说动也着实不容易,此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除了见曾逸扬。
当初,儿子对自己说要报考医学院校的时候,雨爱萍哭过。她知道成立为何会如此。曾经,儿子对自己说要开诊所的时候,雨爱萍欣慰过。她明白,儿子就要达成自己的理想了,不想要遗憾。
这间诊所,是儿子梦想的载体,也是他和曾小子共同的追求。
只是,天不遂人愿,世事太难料,曾家人若是如自己这般同意了该有多好。
雨爱萍抹了抹眼角,不愿再去看成立。
钥匙掏了出来,随着成立手指的按动,电动卷帘门发出咔咔的声音,一条缝隙也自底部而始渐渐往顶上蔓延。
成立看着,心中一阵难受,多少次了,这门自己开合了多少次了,以前是希望和喜悦,现在却成了这样。
门终于打开,熟悉的药材气息刺激着成立的鼻翼,隐忍多时的泪终究转出了眼眶。
没有开灯,成立坐到了椅子上,这里的每一件家什都是他和逸扬亲手选定,甚至有些还是他们自行安装上的。
雨爱萍母女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同样背对着门口,看着月亮抹着眼泪。
明天一早,他们就要离开渝州,离开这片生活了若干十年的城市,或许能回来,或许不能。
…
夏日的晨,阳光来得格外的早。
曾逸扬站在镜子前,细细地刮着胡须,每一处都仔细打理过后,他这才放水冲净。
如此,并不是曾逸扬臭美,只为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成立,曾逸扬只想让他看到一如就往的自己,少他一份揪心而已。
古有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何尝例外?
一开门,外面齐整两排保镖站着,对面肖束玉拎着袋子看了过来。
只是一眼,曾逸扬收了目光,绕过肖束玉就往电梯口走。
肖束玉红着眼睛,塑料口袋发着求饶的声音,里面的粥却依旧撒了。
保镖立即上前,肖束玉木然地定着,任由他接了过去,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门口,曾淑歌摇了摇头,回身又去盛粥。小小的一口锅,却是嫂子两个多小时的艰辛,只是再怎么付出,逸扬也不见得会受这份情。何苦来哉?
到了诊所,曾逸扬刚到椅子边便立即顿住了。
桌子上一个手机放着,熟悉的模样,是他和成立一起买的那款。属于自己的那个是黑色,成立的那个是银色。
上面放的正是黑色,曾经在派出所自己交给成立保管的那个。
手机在,成立来了。
一步向前,曾逸扬抓了手机就奔里屋,观察室、库房,一路跑一路喊,“成立!成立!”
肖束玉顿时浑身冰冷,那个该死的成立怎么还来!
然而,紧跟着她便被儿子一把推开,疯狂而绝望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
“成立!成立--”
肖束玉看了过去,儿子摊靠在墙上,即便如此他也站立不住,身子很快就滑到了地上,边上落着一个手机。
“逸扬!”肖束玉大喊一声,追了上去,弯腰就去扶他。
“滚!给我滚,马上给我滚!”曾逸扬暴喝,一把推开了她。
肖束玉站立不稳,亏得后面保镖手快,她才不至于仰面跌倒。
她的儿子,竟然喊自己滚,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为的是一个男人,一个要还得她家破人亡的男人!
曾逸扬却看都没看,血红的眼中滑出了一行泪。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实在难以相信,手机一开锁,居然就是一段视频,一段成立的告别视频。
熟悉的模样,笑着告诉自己,三个月,分开三个月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狗屁的三个月!”曾逸扬一拳砸在地上,恨不得马上拖了成立回来问个清楚,他怎么就那么狠心!
“逸扬?你怎么了?”赶过来的曾淑歌看着地上的人,看着面色惨白的肖束玉颤声问道,“这大清早的……”
“住口!”曾逸扬忽然大吼,直接打断了曾淑歌要劝解的话,“都是你们!现在成立走了,你们满意了,啊!”
曾淑歌浑身一颤,成立居然走了,他放弃了?
肖束玉同样一抖,脸色却飞快地有了血色,等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
身子骤然一挣,肖束玉恢复了力量,在保镖的帮助下完全站直了身子,脚步也迈了过来,“逸扬,你听我说……”
曾逸扬忽然翻身而起,抓了地上的手机就跑。
“拦住,给我拦住他!”肖束玉瞬间大喊,保镖马上一拥而上,曾逸扬直接动了拳,保镖生生受了这才将他限制住。
曾逸扬咆哮着,双腿乱踹,只不过他的力量又如何是专业保镖的对手,即便将身后的车砸出了好几个坑,也依旧拼不回自由。
肖束玉胸口剧烈地起伏,拳头紧握,眼中疯狂,看得出来她并不平静。
“嫂子。”曾淑歌喊了一声,肖束玉只当没有听见,径直发了话:“给我带回蓉城去。”
“敢!你们谁敢!”曾逸扬暴怒,血红的双目瞪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稍后才挤出冰冷的声音:“我数三声,你们还是不放,能带回去的只有我的尸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