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洛出事了,洛他不会的。”
泪落的慌乱越发的打乱了慕容楚的心,皇兄,他难道真的出事了?自昨日接到心影的情报,众人就陷入了一阵恐慌当中。若说之前一度揣测慕容洛的安危,那么自昨日后一切都明朗了。
“皇儿,我慕容家的江山真的不及一个女子重要么?”
容太妃暴怒的斥责声响砌房内。想泪落的毁容,自己十年的离乡背景,怒及攻心,喉间一股腥臊味直往上涌。不及慕容楚作答。容太妃已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夺目惊心。
“母妃。”
“太妃。”
众人乱成一团的想要上前查看,却生生的被她举起的手给挡住了。慕容楚心急之下只得遣着秋心去请太医。
“皇儿,你请了太医又有何用,与其让我看着这江山易主,他日无颜以见先帝不若我此刻便死了,向先帝请罪,是本宫教子无方。”
“母妃。”
慕容楚心痛如绞,看着母妃唇边残留的鲜红,心下一阵颤动。
“我明日便去苍月。”
“我要您迎娶正妃之日一并纳了非烟为侧妃。”
“母妃!”
慕容楚惊骇的看着容太妃。
“皇儿。”容太妃挥手清退众人。“你莫不是忘了,我们隐于鲜卑的五万军士是靠着步家的财力来陪养,是我们该回报步家的时候了。”
慕容楚心下一阵凄然,母妃把什么都料到了,他还能拒绝吗?而那个心爱的女子除了他的心他却什么都给不了。
“皇儿,承担起你的责任吧。母妃知道你苦,可是谁让你生在皇家?”
整整一个下午,慕容楚将自己关在书房,什么人都不见。容太妃出了书房后便进了佛堂,长久的跪于佛前。
而阴了许久的天终在阳光敛下最后一抹光时,飘起了淡淡的细雪,那轻如絮花的洁白仿似阳春三月的飞絮。容太妃忽然就忆起了多年前的某个阳春三月,内心便隐隐的痛了。
“秋心,你去将冷姑娘请来说话。”
听梅轩中,冷月离抬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触手的凉感直透心肺。隐隐的某种不安在心间滋生,顺带着便有了某种烦乱。书琴跟着如风去梅林查看是否有花苞了,寂静的屋子里,虽是暖意融融却暖不到她的心。
“冷姑娘。太妃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秋心陡起的话惊了她一下,但很快的便镇静了下来。随着秋心的到来,长久的不安感竟是有着尘埃落定的安定。看着林中穿叉的身影,开启的唇终是闭上,跟在了秋心的身后向外走去。
省去了请安,容太妃亦将秋心遣了出去。随着不安感的加剧,心也越发的跳的急了。容太妃长久的无语,只是将眸光不断的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离儿。”
很突兀的称呼,手轻颤,捧在手中的茶盏泼出了些许的茶水。
“本宫想收你为义女,你意如何?”
“民女是福薄之人,怕有损太妃娘娘祥瑞。”
原来终是不可能,这些时日的宠爱交融随着这一刻的结束也结束了吧。原来这世间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容太妃轻轻站起,走至跟前。良久
“楚儿会在近日迎娶陈将军的爱女为正妃立步家小姐非烟为侧妃。”
“哐当”一声,捧在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冷月离看着那些残骸,突然很想知道她的心是不是也像这样,四零八落了。若是能取出看就好了,那样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恭喜太妃娘娘,双喜临门。”
话飘渺无力,却又透着一股不愿屈服的坚强。
“傻孩子。”
容太妃终于放下了故作的倔傲,将冷月离轻轻的拢于怀中。
“不要怨他,生在皇家,太多的身不由己。”
泪,无声的滑落。她早就明了的事,为什么还要这么难过?从太妃那离开,冷月离谢绝了秋心的相送。自己一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偌大的王府,她是头一次一个人在夜色里走着,青石板踩在脚底下凉得沁心。想着听梅轩那厚厚的地毯,心痛的更历害了。远远的便看到听梅轩的小楼,而小楼的旁边是一座气势轩昂的主楼,那想必是他的住处吧。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近,不过咫尺,是谁说咫尺即是天涯?是的,如太妃所说,他日她可以是他的妃得到他的独宠,只是深宫内院杀人于无形,她呆得住吗?
听梅轩外,远远的她便看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影,夜色中,双眸依然亮若星辰。轻抿的辰角显示着他的焦急。紧促的眉倾诉着他的纠结。
“去哪了,身边一个人也没带。”
尚未到跟前,便被他整个人抱拢在身前。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一暖,泪再度上涌。
“随便走了走,不想王俯太大,走迷了路。”
“下次带上如风吧。”
他已经半抱着她进了小厅,冰凉的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那种紧窒的感觉让心也有了点点的回温。门外如风合着书琴夹着一阵冷风走了进来。
“小姐让我们好找。”
两人互掸着身上的雪花,冻得通红的手不住的往唇边呵着气。
“今日初雪,我们何不热点小酒,行个酒令驱驱寒。”
慕容楚不解的看着怀中的她,似是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天知道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此刻的一场大醉,真希望醒来一切便都解决了。
“我去温酒,再布置些小菜。”如风见王爷没有异议便带着书琴走了出去。
待二人离得远了,冷月离重又将头抵在了他的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思绪却一片荒芜。
“今天怎么了?”
慕容楚看着她的亲近,心下一阵惊疑,莫不是她知道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不知道南边是不是也下雪了?”
心突的一跳。他们很久没有谈及南边了,以为她已经忘了那个地方。为什么今天却提及了。
“月儿,你想回去了吗?”
冷月离抬起头迎着他的眸子,敛去了苦涩,淡淡的笑道:“那还有我唯一的亲人,哥哥。怎能不想啊。”
慕容楚一阵惶惑,唯一。原来,他不是她的唯一。可是他如何开口告诉她,她唯一的亲人,他遍寻不着。派出去的人只看到药王庄已成一片废墟。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她一直话少,所以他不知道她的沉默是因了心死与诀别。而他的沉默她懂却只能装作不懂。慕容楚紧了紧手,确定着她的存在。
酒很快便温好了,冷月离执壶,倒满,举杯“我敬你吧。”
慕容楚执杯,想要领悟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却终是一片沉静。清酒温醇,却后劲甚足。几杯下肚,冷月离已是不胜酒力,醉倒在他的怀中。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月儿……”饮尽怀中最后一滴酒,慕容楚抱着她一同醉倒。
那雪终于停下了,世间还是一如从前,没有因了它的点缀而改变分毫。
轩外,梅林,一抹白衣掩于林众之中,双眸似千年冰刀冷冽无情。离儿,你醉了吗?为什么我感觉到你的心痛了?
与此同时,冷月离陡然就睁开了眼,她抬眸看向梅林的深处,为什么她总感觉着有人通过那片梅林在看着她,等到她想确认时却什么都没有。
“夜,你什么时候来带我走啊?我想离开了呢!”
抬手轻划着那张俊逸无比的脸,她要牢牢的记住,生命中也许不会再有交集但那最初萌动的心却是一生的牵挂。
“你们下去吧。”
见如风和书琴还守着。冷月离起身将她们遣了出去。取过披风盖在慕容楚的身上。淡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不经酒,才几杯就醉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存心求一醉呢?其实你不用的。”还想再说点什么,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取过窗边的瑶琴,素手轻拨。
深夜,一曲《高山流水》婉转清扬,流遍王俯角角落落。
一曲终了,压抑太久的痛如火山般喷发了,俯首桌上,任清冷的泪湿了琴弦,也不在乎那弦硌的脸生痛,有什么痛抵过心碎的痛呢?
却不料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月儿,这永远都只有你一人。”
慕容楚捉住她的手轻放在胸口,那有颗为她而跳动的心。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慕容楚没想到她的否定,一下子便急了。
“月儿。”他强迫着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令他连呼吸都痛,但是他不要她的放手,高山流水,月儿是告诉他,他们从此即成陌路吧。
“月儿,求你。”
他用了,求字。高贵如他却卑微的求着她的谅解,冷月离突然就怔忡了。
“不要这样,楚。你是郎邪王,或会是这天下之主,你不能求任何人。”
“那些有什么重要的呢?那些能和你比吗?月儿。可是月儿请你谅解生在帝王之家身不由己的我。不要离开我。”
他的眸中满是渴求,她不忍拒绝,亦无法拒绝。也许有了他的庇护。相守亦不是难事?看到她眼中的动摇。慕容楚心中一阵欢喜。
“楚,若某日我无力以续时,请你放手让我走。”
“不会的,月儿。我保证。”慕容楚将她轻拥怀中。
林中的白衣终再次无声无息的远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