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果然有很多的丝织品,只比起齐东县来,做工却不在一个档次,也难怪所有的锦缎铺都会去齐东进货。
"倒是可惜这儿的好蚕丝了。"
"齐东的纺织手艺是胡家带进来的,那个家族本是扬州的,只后来牵扯到一个案子,后代都被流放到北方,还是景炎年间才得到平反。那胡家的子孙慢慢迁移到济南,在齐东定居下来,纺织手艺就是由他们家逐渐改良的,才能有今日的景象。"
李源清一番解说,杜小鱼连连点头,"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但还是比不上南方那边的手艺,你如有机会去看看,便知道有多高妙,大姐学的苏绣不也是那儿传来的?"
杜小鱼笑起来,"鱼米之乡,自又是不同了。"
阮玉在旁听着,也说道,"我倒是跟师父去过一回杭州,那边的丝绸确实好,听说每年都上贡的。"
三个人说说走走,一会儿也消磨了一个时辰。
阮玉忽然停下来,面有难色。
"可是累了走不动了?"杜小鱼问。
她点点头,"我先回客栈休息会儿,你们尽管去四处看看,反正时间还早呢。"
倒是没有再矫揉造作,杜小鱼也没说话。
她又冲李源清告别一声,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去,那背影窈窕,连走路的样子都是如此好看,步生莲花似的。
"你不去陪陪?"杜小鱼看一眼李源清。
李源清收回目光,"她确实是个美人,不过你知道我的想法。"
杜小鱼微微哼了声,"那王明华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来。"
"但你不觉得这事有些棘手?"杜小鱼扬起下颌,慢悠悠道,"这王大夫好似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李源清沉默会儿方才回答,"我总要跟她先说清楚,请不请得来还在其次,若我真去利用她,岂不是太卑鄙了些?"
她挑起眉,"这样一来,你不怕她甩手离去,不赴晚宴?那我表哥的事可就难了。"
"你真会为此怪我?"李源清目光灼灼。
杜小鱼嘴角一扬,撇过头不答。
李源清微摇下头,"你真真是狡诈,若我当真误解你的意思,去配合他们,将来你又要嫌我无耻了。"
杜小鱼确实是那么想的,不过李源清没有让她失望,不至于真为了请来王明华,而去将计就计,利用阮玉。
她抿嘴笑了笑。
两人又走了会儿才回去客栈。
杜小鱼累了,在客房睡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正赶上用午饭,就见李源清已经点了几个菜在大堂等着。
她吃了几口,阮玉才过来,脸色看着有些白,走路的时候还差点被椅子脚绊了一跤。
那顿饭,她显然胃口也不好,匆匆用了些就又去客房了。
"你跟她说了吗?"杜小鱼问。
"嗯。"李源清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说。
相交几年,本以为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谁料到她对他竟有这种感情,还用心至此,今日对她说那番话,必是残酷的,可是,又是必须说出来的,即便那已经很委婉。
阮玉坐在床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专程来房里,本暗自窃喜,谁料竟是为杜小鱼而来,替她订购合适的胭脂,打算送与她,那份体贴,在他脸上的柔情蜜意,是她从未见过的。
原来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都有喜欢的人,难怪自己费尽心机都没有法子离他更近。
到头来,是她认识他,认识的太晚了!
如今又有何用?即便是承了她的人情,李源清也已经还不了!
她只觉满腔的感情被搅得粉碎,这么久以来,她追逐的只是一场梦吗?什么都没有得到,从开始到结果,都只不过是她一个人在做梦。
天色渐黑,杜小鱼站在门前看着月亮慢慢升起。
阮玉还会去赴宴吗?
正想着,却听阮玉的声音响起,她着一身亮丽的服饰,在夜色里像一盏耀眼的灯火,"时候不早了,杜姑娘,咱们该走了。"
她还是决定去了,即使李源清已经表明心意。
王明华已经让人摆好宴席,大堂里点了几十盏灯,十分明亮。
看到阮玉的打扮,王明华的眼睛也亮了,视线久久不能离开,拍手赞道,"果真是一个美人。"
四人分别坐下,只字未提看病一事,只享受着美酒佳肴。
那酒是极好的,醇厚香甜,只一会儿,杜小鱼就微微有了醉意,阮玉也差不多如此,脸红得好似一只虾子。
"我带她出去吹会儿风。"李源清走到杜小鱼身边,揽住她肩膀,扶着出了堂屋。
阮玉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眼睛里恨不得射出一支箭来。
王明华见状微微一笑,"看来你打错算盘了,我如今还要不要去飞仙县呢?"
"去,当然要去!"阮玉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总不能白来一趟,他不过是被猪油蒙了心,早晚会看到我的好。"
她嘴唇抖动着,脸上烧着怒火,像带刺的玫瑰,王明华叹息道,"你何不就真的从了我?我定会把你当个宝的。那李公子有哪儿好?你要这样作践自己?"
"你不明白的。"阮玉幽幽一叹。
那日遇到劫匪,师父派给她随行的丫环奴仆全都独自逃命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躲在马车里,那些劫匪偏还不立即抓了她,只是吓唬她,让她在林子里钻来钻去,他们在后面笑着追赶。
那样丧心病狂。
可她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家乡闹灾,她跟弟弟就是被大伯父一家子抛弃的,嫌弃他们累赘,嫌弃他们要分一口饭吃。
后来沿路乞讨,什么样的人没有遇见过?
可是,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这样羞辱致死的时候,他出现了。
阮玉把茶盏在手里转来转去,又摇摇头,"你这样的公子是不会明白的。"
王明华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心疼,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李源清跟杜小鱼回来的时候,王明华就答应去飞仙县了,李源清准备的一番说辞都没有用到。
这里面定是有阮玉的功劳,到底是帮了黄立树,且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杜小鱼还是向她表达了感谢之情。
事不宜迟,四人第二日就启程去往飞仙县。
隔了一日才到,那王家没有再纠缠在谁是谁非的问题上,忙着请王明华去给他们家小儿子看看。
他果然是个医术高明的,在房里闭门施针了半日,那王家二公子就清醒过来,只没有彻底好透,说还得连续施针三日才行。
王家就把王明华留在家里,日日好酒好菜的招待。
杜家总算松了口气,赵冬芝把阮玉请了来,百般感谢,"幸好你出了主意,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阮玉只谦虚的笑着。
赵冬芝还备了礼送给她,是对玉镯子,水头十分好,价格应是不低的。
阮玉推辞不收,"这怎么好意思要,光我一个人也请不来的,不是还有李大人跟杜姑娘一起去的吗?"
"我听说你胭脂铺的生意都没来得及谈,可不是给我们家耽误了?"赵冬芝忙道,"这点东西算什么?"
阮玉的面皮僵了僵,她那时哪儿还有什么心思谈生意呢。
最后还是没有收,赵冬芝心里头就有些不高兴,拉着赵氏道,"你看看,阮姑娘瞧不入眼呢!都怪这死小子,叫他上来谢谢阮姑娘,结果半天说不出几句话,跟个木头似的,阮姑娘又怎么看得上?我都不想管他了!"她恨恨道,"那秦志熊家的再来,干脆就让他把青兰讨了去,看他后不后悔!"
杜小鱼听了不由暗笑,那黄立树可就高兴了。
赵氏皱起眉,"既然阮姑娘是这个意思,也就罢了,立树的事你不要急,秦三姐到时候真过来,我会好好跟她说。"
赵冬芝叹口气,把玉镯子往桌上一摆,"姐你看着办罢了,我真真是累了,为这儿子费尽心思也是讨不得好。"说罢恹恹的走出了。
却说阮玉刚到家,就见她伯母正在门口徘徊。
"你总算回来了。"周氏看到她,脸上就露出笑来,有几分小心翼翼。
阮玉心情不太好,不咸不淡道,"有什么事?"
"刚才林家府里来人了,送了帖子来,说请你过去坐坐呢,好似请了人来家里唱堂会。"周氏笑道,"前些天就使人打探咱们家的事情,我看这林家的人好似...对了,他们家外孙可不是咱们县的县主吗?听说林家老太太正张罗着给他找个好媳妇呢。"
阮玉眼睛亮起来,林家老太太果真记挂着她呢,她嘴角一扬,是了,就算李源清对她没有意思那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总还是要听听家里长辈的意见的。
杜小鱼这样的,老太太如何能看得入眼?
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帖子呢?"她把手一翻。
周氏把帖子递过来,正要跟进家里面去,却听耳边砰的一声,阮玉已经把门重重关上了,她不由一愣,过一会儿,才半是尴尬半是埋怨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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