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被她吓坏了,赶紧替兰雪系上安全带,然后一脚油门踩进去,直奔医院而去。
兰雪被打了镇定剂,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瞧不见,小姑紧紧的盯着她,时不时的去探探她的鼻息,她现在这个样子真像是随时会悄无声息的死掉。
还在康复中的小姑夫正是住在兰雪隔壁,时不时也会推着轮椅过来瞧瞧妻子和小雪。听到推门声,小姑转回头去,小姑夫坐着轮椅,单手拎着一个保温饭盒,另一只手推动轮椅扶手。
小姑起身去接过他的饭盒,叹口气道。
“叫外卖就好了,你还总是亲自送来。”
小姑夫却是摇摇头:“外卖怎么吃,外卖再好吃也没有自己家做的合胃口,反正是保姆做的,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小姑嗔了他一眼,笑了笑,转身将饭盒放好。
“小雪还没醒过么?”小姑夫看着兰雪问。
小姑又是叹口气,摇摇头:“都躺了两天了,这整天打葡萄糖身体怎么能撑得住。”
小姑夫安慰妻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雪是太累了,休眠状态或许对她有好处,你就别急了。”
小姑却不这么想:“我觉得这孩子是快要被现实逼疯了,胡言乱语的,吓死个人了。”
小姑夫也皱起眉头:“是吗?她都胡言乱语些什么?”
小姑回想着前天兰雪坐在她车里的样子,状如疯癫,满口胡话,又是算计,又是报仇,又是杀人的,平时小雪都是个活泼的性子,冷不丁变成那个样子,真让人很担心。
小姑夫的眉头更深沉,并没有再说话,只是担忧的盯着兰雪,像是跟小姑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一关不好过,小雪恐怕要挺不过来……”
小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有什么挺不过来的?我们家小雪坚强着呢,大哥大嫂死的时候都没有击垮她,慕容安死了她就挺不住了?你想多了。”
小姑夫没有接小姑的话,希望他是真的想多了,他说的这一关,并非是慕容安的死,而是小雪劈天盖地的负罪感,他已经把兰雪的所作所为猜的八九不离十,这对于一个倔强的人来说,自己那一关才是最难过的,如果不能正确引导她,这个姑娘精彩的一生,可能就要毁在这上面,她无法接受自己漆黑的内心,更无法接受曾经的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所做下的孽,这一关,对小雪来说,才是致命的。
兰雪昏昏沉沉的做了很多梦,无一例外全是噩梦,到处都是血粼粼的,而那些血,都是从自己的手心掉出来,眨眼间,她手里又握了一把刀,刀尖上满是鲜血,猩红,铺天盖地。
“小雪,小雪?”
正当她挣扎着喘不上气来之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伴着低声的呼唤,她眼前的一切瞬间扭曲,被吸进了无尽的黑洞中,她也得以猛地抽身回来,清醒过来。
“小雪,小雪,做噩梦了?”
兰雪惊魂甫定,擦了擦大汗淋漓的额头,床边只有小姑夫一个,她却又回到了医院。
她深吸口气,安抚一下狂跳的心脏,又瘫软在枕头上,说出的话都有气无力的。
“小姑夫,这是哪?”
小姑夫只是坐着,微笑的看着她:“医院,你姑姑去接你,在车里你晕倒了。”
兰雪哦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从床上弹起来,瞪着眼睛惊恐的问。
“小姑夫,今天几号了?”
小姑夫露出了然的笑容:“今天8号,慕容安明天下葬。”
听到下葬一词,兰雪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眼圈热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害死了一个人,她真的害死了一个人。
看到她的异样,小姑夫轻轻把她按下去躺好,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娓娓道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解解闷怎么样?”
兰雪现在哪有心思听故事,但是不好驳了小姑夫的好心,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窗外。小姑夫似乎也没指望她能同意,自顾自的往下说。
“十几年前,我还当兵呢,在部队上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他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女朋友,天天跟我说他女朋友这好那好,说的我这个烦。”
小姑夫的讲述很有意思,渐渐转移了兰雪的注意力,兰雪慢慢转过头来,认真听着他这段往事。
“后来,我们在一次边境反恐战役上,因为我判断失误,把他引到了敌人的地雷区,他被炸死了,我活了下来。”
兰雪有些吃惊,似乎这个情况跟她有些共鸣,就轻声问:“那后来呢?”
小姑夫笑了笑,这段往事似乎已经是他内心珍藏的珠宝一样:“后来,我抱着他,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他救出去,可是我们当时面临围堵,我拖着他,根本跑不出去,他就跟我说,如果我觉得害了他,亏欠了他,就用我的一辈子去好好照顾他的女人,这是他给我的惩罚。”
兰雪痴痴的说:“是小姑……”
小姑夫微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桌子上的饭盒打开,把里面香味扑鼻的饭菜端到她的手上,拍了拍她的胳膊道。
“好好吃饭,不要再让家人担心,你长大了。”
小姑夫推着轮子朝门口走过去,临到开门之时,停了下来。
“如果,你觉得欠了人家的,那就拼了命去还,人活在世,总是要还的。”
小姑夫出门了,兰雪端着饭盒,眼睛看着窗外,一看就是一下午。
第二天就是慕容安的葬礼,兰雪身为慕容太太,身穿黑色旗袍头戴白色绢花,规规矩矩的站在偌大的灵堂中,接受从全国赶过来哀悼的亲友同仁,一身空如朽木的气质,让人看了心声怜意。
葬礼结束之后,这位慕容太太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各路媒体挖地三尺的找,也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一丝一毫消息,跟踪慕容氏和兰氏,自是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该怎么紧急处理都以书面的形式颁发了下去,媒体最终只能对外宣布:慕容太太因为伤心过度,外出旅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