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简直要跪下来了,他低头认错,道是他失职了,实在对不起党的栽培,他代表县里的人民感谢顾亦琛莅临为民请缨之类。
顾亦琛冷睨了那人一眼,正是这官官相护贪污腐败导致这里的黑暗势力猖獗,可真正令他动怒的,另有原因。
市长也连忙说场面话,顾亦琛的权利几乎可以说覆盖了这三省七十二市,他们不敢怠慢,所以才在收到消息之后,连夜赶到了这落后的小县城。
“顾首长,您亲临现场指导打假等专项工作辛苦了,我们在酒店里为您安排了饭局……”
顾亦琛打断市长的话,“饭局就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市长虽然被拒,但也不敢有二话,他又说:“这一次我们必须一查到底,让违法犯罪分子无所遁形!”
顾亦琛可不想听这种学生经常在政治课上背诵的内容,拧着剑眉,他再次针对小县长,抛出惊人之语。
“我在赶往缴获枪支弹药的现场时,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听说是县长表亲家里要娶的媳妇。”
此言令县长大骇,他确实有表亲的儿子要娶媳妇,前阵子才打电话请他去喝喜酒,他顾及身份当然没有去,可他知道,那表亲的儿子是智障,莫非——
县长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本来这一次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势必有些官员要引咎辞职,或是换岗下调的,凭空多了这一桩,他的仕途怕是要就此结束了!
“顾首长,您所说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
顾亦琛扬起手,那是代表噤声的意思,电话是老王带来的,道是单晓晨一大早就离开了医院。
“医院里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她的身体明明那么虚弱,怎么能让她离开?”
“护士说她是偷偷溜走的,之前就坚持要离开,哎,这可怜的姑娘,她是担心她奶奶了吧……”
顾亦琛的表情因为这通电话,明显更加冷酷,众官员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纷纷在心里叫苦。
这男人真是难以捉摸的主儿。
顾亦琛三言两语打发一众官员之后,吩咐老王开车送他到单晓晨的家。
另一方面,县长在感知表亲很有可能给他惹了麻烦事,立刻联系了李氏。
无论如何,都要先一步将事情压下来。
单晓晨从医院里回到家中,单奶奶还在睡觉,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没有向谁诉说过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她打开米缸盖,用杯子量了大约二两米,淘洗了几遍,放在高压锅里煮,单奶奶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必须喝煮的比较烂的稀饭。
单晓晨做好早餐,接着又开始干活,现在正逢暑假,她不用上学,可以在家里领些活儿。
譬如缝制衣服,她一天可以用缝纫机做大概三十套睡衣,一套的工钱是八毛,这样她一天就能挣二十几块。
但她不是每天都能在家里干这些活,她还必须到李家那边帮忙,他们是做酥糖发家的,家里的作坊有好几处。
单晓晨经常到他家帮忙打杂,做食品生意,又是酥糖之类的,每天的清洗工作都要花费好几个小时,而且都是重活。
单晓晨不敢有怨言,她从小就被大环境灌输了观念,仿佛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是她欠了李家。
单晓晨有时也会想,即便她为李家干活干到死,别人也会认为这是活该吧。
早上九点钟时,单奶奶仍没有起床,单晓晨边干活边唤单奶奶起来吃早餐。
良久,单奶奶都没有反应,她关掉缝纫机的电源,正欲走进里间,却听到外面传来李氏尖利的吼骂。
“单晓晨,我知道你躲在家里,你这小贱蹄子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入屋里,单晓晨心生恐惧,她知道自己躲不过,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吐出,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氏直接上前就是一个大巴掌,嘴里骂骂咧咧地诅咒她各种不幸,单晓晨捂着发疼的左颊,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李婶,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能嫁给你儿子,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会在李家做牛做马的……”
单晓晨话还没有说完,李氏气得面容扭曲,愤怒之下,她把单晓晨拽了起来,直接扯着她的头发去撞墙。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蹄子!什么不能嫁给我儿子?我还不愿意像你这样的贱、货、嫁进我们李家呢!——”
单晓晨被撞的头昏脑涨,她试图挣脱逃跑,李氏带来的三姑六婆将她团团围住,她逃无可逃,只能被迫承受。
单晓晨不知道这样的虐打将持续到什么时候,她只知道,自己一旦还手,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军牌车虽然便利,但要驶进小巷子,颇显困难,老王将车子停靠在附近,带着顾亦琛去找单晓晨的家。
这一整片都是廉价房,环境落后,小巷边的沟渠是各家各户排放出来的污水,散发浓烈的恶臭味。
顾亦琛步伐没有停顿,隔着长长的距离,他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三姑六婆骂骂咧咧的声音。
究竟要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呢?
顾亦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瞳孔倒影的景象里,是单晓晨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停道歉的模样。
她身上又多了新伤,额角是肿起的包,嘴唇咬出了血丝,一双美丽的眼睛凝聚了满满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
李氏还不解恨,她边哭边捶打着单晓晨,“你以为我那么想让你这个杀人犯的女儿嫁进我们李家吗?我的儿子啊,我那无辜的儿子啊……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我儿子现在好好的……”
单晓晨哭成了泪人,除了一句“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这样大动静的吵闹终究就把一夜未眠又染上风寒的单奶奶给吵醒了,她拿着菜刀,冲着一堆三姑六婆跑了出来。
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单晓晨并不怕单奶奶那胡乱挥舞的刀子,她用尽力气到刀子抢了过去,扔的远远的。
单奶奶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她按住单晓晨的肩膀,把她摁在地上,朝着她的后背就拍下去。
“你怎么抢走我的刀子?既然想替你父亲赎罪,那就乖乖嫁给她儿子好了,为什么要逃婚?逃了婚又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死掉了这些人才会消停,你就应该去死!”
单晓晨抱着单奶奶的腿,拼命地摇头。
单奶奶眼中满是热泪,“这些人动不动就到家里来闹,现在还要逼你嫁人,你不去死要怎么办?啊?怎么办?”
单奶奶说完,伸手去掐单晓晨的脖子,那狠劲不同于以往,似乎是真要将她给弄死,单晓晨害怕了,她用力掰开单奶奶的双手,哭着逃开。
当她从三姑六婆的包围中哭着爬出来时,闯进视线的正是笔直的站在不远处,身着常服的顾亦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