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把自己无法生育这件事当做威胁他的条件,她从没有这样想过,她是个不愿意沉浸在悲伤里的人,不管任何时候,她能动,便会笑对生活,何况她还有红宝,还有他。
除了刚开始她用容貌和身材来博取他的欢乐外,后来她一直试着在他的生活工作里做一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妻子,她甚至认为他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认为的。
“停车。”她突然眸光一敛,双手解开了安全带,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音调。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车快速的停在了一边。
现在他们两人都需要极度的安静,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是心痛。
她下车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眼里,其实在她下车后,他并没有快速的启动车子,而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转身跑开的方向。
突然有一瞬,他在等。
他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在等她回头,等她站在原地等他下车哄她,可是没有。
她下车后,头也没回,直接朝霓虹深处跑了去。
还穿着那件孔雀般艳丽的衣服,很薄。透出了她瘦弱的身架。
他一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刚才撕心裂肺般隐忍不过而说的那些话。
将车开回小云庄后,佣人立刻四处张望,“太太呢?人呢?”
景聿没有理她,上楼换了件外套便再次下楼,没有任何话,直接出门。
佣人不是小孩,懂得看脸色,一看就知道他们吵架不欢而散了。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过,于是在景聿快上车前,佣人突然喊住了他。
“先生,你知不知道太太最近买了菜谱在家学烧菜?”佣人只是想提醒他,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不快乐,但是背地里,有付出就总会有伤害,付出多深,就会有多少伤害。
他自然不知道,叶仓依没跟他提过。
而叶仓依也不会知道,景聿在前一天,到珠宝店为她订做了一个小人,形状像她的小金人儿,当做情人节的礼物。
“太太说过情人节的时候要做一桌子的菜给你吃。”
景聿还是上车了,他原本是打算去喝酒,好好理一下心里对她的感情。
娶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人,有时候真的容易混淆。
对她,有时候是妹妹有时候是女儿有时候是情人……这些身份总是不时变幻着出现,导致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车子才开到大路上第一个三岔口,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便忍不住停了下来。
往酒吧去的方向与他丢下叶仓依的方向完全在两条不同的路上,他现在需要作出选择。
如果对她没有牵挂,他或许轻轻松松就开去了酒吧,可是心里终究是想到了她下车时,头也不回的背影。
她身上没有口袋,她没有带包的习惯,她身无分文,她要跑到哪里去?
就算是跑去找乔宇,以她的体力和方向感,恐怕不迷路就要到凌晨了。
她会不会冻死在街头?会不会遇到坏人?
……
心里一下冒出许多念头,在想到佣人最后一句话时,他突然踩下了油门。
就算是再没心没肺的人,突然被人剥开刺中了要害也会知道疼的。
何况叶仓依一直是个骄傲的女人,只是在景聿面前,她才变得蛮不讲理无理取闹,这些与两人的年龄差异是有关的,她喜欢老男人,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爱撒娇耍赖的性子。
一路迎着公路中间的花坛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偶尔一阵风吹来,她会冷的直打寒战,可是她不后悔下车。
在那样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下,她生不如死。
看着他前所未有质疑和厌恶的脸色,她觉得自己是个害虫,不但没让他幸福,反而让他困扰成这样。
她一直希望他幸福的,就是因为抱着只有自己才能给他幸福的心理,她才不择手段的要跟他在一起。她一直以为两人之间的感觉是相互的,她跟他在一起会快乐的无边无际,甚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都幸福的没理由,于是她以为他也是这样。
最后累的实在走不动,她撑着饥寒交迫的身体坐了下来,抬头看一下天上的夜空,又四周看一看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想一想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她一向是个不乏乐趣的人,只是一想到景聿,心情便沉了下来。
在丢下她的地方,他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每一个和她相似的影子都能带给他一阵狂乱的心跳,一次次的失望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说她的那些话。
她是个活泼的女孩,好动,他是个相对爱静的人,他觉得她不可理喻就像每天要喝水一样正常,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他却无法忍住自己的心情对她发火了。
在景聿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的话放在心里,并且生气的要跟他分开。
她走后,他的心情并没有理所当然的好起来,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她,他不会发火,不会在这里空等她一小时。
在城市的两端,不过隔着两条街,他站在这一边等她,她在另一边观望。
不同的是,她并没有期待他会来找她。
将自己一年来的行为过了一遍后,她更加心凉了,她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他身上,在他不要她的时候,她一败涂地。
还是不后悔。想起那些幸福的片段,她还是会笑的像幸福的傻孩子,想起林静文想起受过的伤害想起景聿对自己的各种的表情,她发觉脸上有一阵比心还凉的液体滑过。
视线朦胧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后她才麻木的伸手挡了挡泪水,吸了吸气后她内心一阵恶心的翻搅,她快速的站了起来,朝着前方跑去……
那种就要死掉的心情那么熟悉,曾经躺在病床上也是,她戴着氧气罩,还存在一点点的意识,只是不能睁开眼不能说话,却能隐隐感受到外界……
红宝不停的在她耳边喊‘妈妈跟红宝讲故事’‘妈妈跟红宝玩’,她很想回应他,可是身体被定住,她没办法动,她内心急躁,却于事无补,那一刻,她希望用所有的意志力换自己动一下。
刚才心口一阵窒息时,她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往外跑,就是怕自己定在这里,永远也动不了。
那一股不死心的执著或许是被叶仓依传染的。景聿倚在车边,一直没办法挪动脚步回家或者去任何地方,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不会为了一个自己跑掉的女人而魂不守舍。
不知道吸了多少根烟,他扔掉烟盒后,竟然听到了一阵抽泣声,很低很低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那阵呜咽声便被风声掩盖了,那声音来自车的另一边。
他扔掉烟头后,大步绕过了车身,就在花坛的另一边,他见到了坐在花坛边上,头枕在膝上抱着身体的女人。
有一个念头快速的窜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