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句子也变得越来越短,但是无论如何,听起来,都还是一贯的平缓,轻柔。
蒋晴的手心里面全部都是汗水,她也不知道,这样到底要持续多久,好几次,她都想睁开眼睛,可是听着他声音,她却没有办法这样做。
她想要站起来,刚一动,背后就有一双手,牢牢地将她按在座位上。
“你如果太脆弱,少爷也会更加辛苦的。”东在她的耳边说,“别想那么多了,听他说话,你听着就可以了。”
她最后,已经不记得她听了多少个故事,只感觉,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断断续续的,空气里,一直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然后他说到一半,突然一下就停止了。
蒋晴立刻就想站起来睁开眼睛扑过去,然后被后面的东,一把捂住了眼睛,而且还拦腰抱住。
“放开我,是不是结束了?放开我,放开我!”蒋晴从来没有这样用力地踢打起来。
“东,带她走。”黑泽凯大概是顿了顿,然后才缓慢地说。
“混蛋,你不能这样,你让我看看你,都结束了,你起码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蒋晴哭泣着大声叫喊起来。
黑泽凯已经听不清楚了,他从来没觉得说话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比家法让他难受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早就没有办法保持正跪的姿势,半个身体全部扑在墙壁上,靠着墙壁来支撑他的重量。
旁边一直守着的医生和护理立刻围了过来。
黑泽凯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四周,恶狠狠地说:“滚,叫东来。”
拿着伤药的小护士被他的目光给惊得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回答:“东先生去送蒋小姐了。”
黑泽凯沉默了一会儿,贴着墙壁,淡淡地说:“那你们出去。”
医生和护士对看了一眼,也知道这次虽然外伤非常严重,但的确经验老道,又有分寸,晚个几分钟包扎,黑泽凯的身体也出不了什么问题,而且真要是惹怒了他,他现在虽然一副重伤的样子,却也绝对不是没有战斗力的。
本来身体很痛心情就不好了,说不定正好就拿他们几个来出气。
因此,那些医生和护士相互对看了看,就和行刑手一起出去了,走之前,还特别狗腿地,将门给带上了。
蒋晴根本就没有被带回房间,而是直接被东拖出来,然后塞进了已经停在小楼面前的一辆车子里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回去,起码我应该在他身边照顾他。”蒋晴用力地推拒着东就想要往外面跑。
“蒋小姐,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少爷最好的照顾。”东抓住她推过来的手腕,扣到手心里,然后压着将她推回车子里面。
蒋晴听见这话,一时呆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东对司机说:“送蒋小姐回去。”
车门被关上,落锁,蒋晴用力地拍打车窗,却看着自己离那栋小楼越来越远,她忽然恨透了自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东没有去黑泽凯之前休息的房间,就仿佛他一早就知道一样回了地下室。地下室的门口,一群医生拿着,在等着他过来。东带着礼貌而梳理的微笑对他们点点头,从一边小护士的托盘上拿了一杯葡萄糖,然后推门进去。
“谁?”黑泽凯还是背对着门,后背是一片的血肉模糊,他很清醒,只是身体有些用不上力,所以软软地靠在墙壁上。
“是我。”东轻轻地回答,走过,小心地不碰着他的伤口将他给扶起来。
黑泽凯看见东,表情自然了不少,整个人直接一松,歪到他身上,轻轻地说:“我要喝水。”
“没事说那么多话做什么?”东猜到他要水,进来的时候都带着了。
他将水杯送到黑泽凯的嘴边。他的少爷低头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小声地抱怨着:“怎么是甜的?”
“您现在需要补充体力,要不你能自己走出去?”东平静地回答,杯子也不拿走,就放在他的嘴边。
黑泽凯叹口气,喝药一般,将一杯子的葡萄糖全部喝了下去,然后扶着东的肩膀,摇晃了一下,算是站直了身体。
“老头子这次下手好象特别狠。”刚迈出去一步,大概是扯到了伤口,黑泽凯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少爷,其实您不用替我的。”东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愧疚起来。
他们小时候一起长大,黑泽凯的性子比他难管教多了,小时候也没少代人受过。只是那个时候,一天的分量,小孩子的确是吃不住,所以他们两人还都是半天半天的轮着来。
老头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默许了他们这样做。
当然,大了以后,就不行了。
“得了吧,我好歹算是他儿子,再怎么狠,总不会真伤着我,他要是把你给弄残了,以后谁给我挡子弹。”黑泽凯也不逞强,感觉自己单独走出去的确不太靠谱了,就大方地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到了东的身上。
门打开,东将黑泽凯送到了楼上的房间,询问过黑泽凯以后,才重新让那些医生护士进来包扎上药。
专业是事情,还是专业人士来做比较好。
东大概也明白,他的少爷可能还是要面子不能容许自己站起来都困难的时候,歪到那些外人身上去。
等到包扎完毕,东将他扶起来,然后把被他的汗水浸湿地床单给换下来。
黑泽凯靠着床边的柱子,这个时候仿佛才想起来似的问他:“野丫头呢?”
“送回去了,一出门我就把她塞车里了。”东没有抬头,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回答着,“少爷,我不太明白,既然本来就打算让她知道,怎么又不要送走。”
“过程都挡住了,结果她也不需要知道。”黑泽凯淡淡地回答,“想象才是最容易蛊惑人心的东西。”
弯腰铺床的东,身形微微一凝,没有说话。
“老头子不也是就打算让她看吗?”黑泽凯看见床铺好了,也没等东过来扶,自己就一头栽了进去,找了不容易碰着伤口的姿势。
“那也只要一天就够了吧,老爷这么个意思,以后两个月,少爷不都好过不了?”东略微地皱眉。
“大概剩下那两天是真觉得我该管教了呗。”黑泽凯倒是很无所谓地说。
老头子也是怕真的把这唯一的一个继承人给弄废了,虽然下手是狠,但是按照惯例,这一次挨完以后,他还能休息一个月养伤,等好的差不多了,再被拎回去。
所以,黑泽凯的三天,差不多就是他得乖乖地养足三个月的伤了。但这就是他才有这个优待,如果是其他人,那肯定中间不会这么好还留个休息的时间,向来都是放着自生自灭的。
东给黑泽凯倒了一杯水:“让她看就看,我捂着她的眼睛也是一样的,你还讲什么故事。”
黑泽凯从床上抬起半个身体把水杯接过来,很是自然地接口:“不是小时候你也这么讲故事吗?”
东的手指顿了顿,转了话题:“你休息吧,公司那边的资料我让他们送过来。”
黑泽凯点点头,也恢复了处理公事的口气:“野丫头那边的保镖,你调几个新手去替了,我今天受这么一遭,明尊那边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这两天准备收网吗?”东有些吃惊,“你的身体不会有问题?”
“不是等着你挡子弹吗?就这两天他们最没戒心了。”黑泽凯摆摆手,“行了,我睡会儿。”
说完也不理东了,自顾自地趴床上开始培养睡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