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就走,柳烟道:“且住,你还不晓得我名字,如何去哄得他?我叫做梅雪,称他为圣夫人,切记切记。”道者喜得手舞足蹈,说:“拿这狐精来,你做大,他做小哩。”柳烟要看他洞门,跟随在后,只见道者走到石壁跟前,将身一耸,竟自去了。
仰面看时,只有碗来大一孔,像是个树心里面,料想逃去不得,且静以待之。
那梅花仙长起在云端,遥见月君三人在前山岩畔,猜是找寻人的,十分得计。大呼道:“圣夫人,梅雪在此!”月君运动神光一看,像个柳烟,又听得自称梅雪,心中早已明白,与鲍、曼二师对面迎去,仔细看时,面貌宛然,止有鬓发稍异,走路差些。月君问:“梅雪,你如何脱了来的?”答道:“那仙长睡熟,我就走了。”说未完,曼尼喝声:“着!”金绳从空而下,背剪缚祝道者嚷道:“我是梅雪,不曾受他玷污,怎的拿我缚起来?”月君大喝道:“你这个梅花孽畜,快现原身!”飞起神剑,只在头上旋舞。那怪道:“饶我性命,送还你真梅雪罢。”
就地一滚,现了原形,是一只梅花大白鹿,顶上只有茸而无角。
忽见山神、土地都来跪着,说道:“怪物恐怕小神等漏风,被他拘禁在洞,今蒙大法力拿了,才得出来接驾。”月君问山神:“他洞在何处出入?”答道:“妖怪所占的洞,是太室少室的尾闾,向无门路,只因这株老松枯了,直穿到底,通于洞府,是他出入的路。”月君道:“本来洞门呢?”山神道:“系上界封的,不敢擅开。”
月君就叫山神引路,押着鹿怪,竟到少室洞口,将封皮轻轻揭了,步进里面。但见丹炉药灶,琼榻瑶几,端的仙灵境界,曲曲折折到个最幽密的所在。柳烟在暗中看得见亮处,即趋向前来跪着道:“得见夫人,死甘心矣。”望石壁上一头撞去。月君忙止住道:“痴妮子,拿住妖怪,是汝的妙策。若已受其辱,即死亦算不得名节,切莫短见。”曼师道:“死不值钱,罢休,罢休!”鲍师道:“还有用你处哩。”柳烟只得遵从了。月君问:“胡推官的女儿在那里?”山神又引至一小洞口,闻内有哭声。
柳烟人去看时,却有两个女子,都是半死不活的,逐个扶将出来。月君道:“这是你们夙世的孽,如今得了命哩。”
随与鲍姑各脱外衣一件,画道灵符,裹丁二女,曼师押了鹿怪,作起神风,直吹到万寿观内。
那时官员人民都在院中,忽从天上掷下一个大白鹿来,各吃一惊。曼尼喝道:“这便是你们崇奉的梅花仙长!”胡推官疾忙躬身,月君早已入殿坐下。鲍姑收了法衣,两个女儿做一堆儿倒在阶前。胡推官看了看,趋来拜谢。月君道:“那一个女儿是外方人氏,与汝女患难相识,你同带回去抚养着罢。”推官领命,叫舆夫抬去不题。月君指着鹿怪道:“神仙洞天,遭你污秽。良家妇女,受你荼毒。多少白骨冤魂,沉埋于内,罪恶通天,诛有余辜!”飒然神剑齐下,分为四段。那根狼牙棒,曼师收了。观内观外人众,个个下拜顶礼。月君宣示道:“目今皇上仁慈恭俭,胜似成、康。奈北地兵戈骚扰,中原屡见凶荒,楚南又起蝗虫,已入豫州境界,将来禾黍一空。我当大施法力,上为国家,下为尔民,扫此虫灾。”就有几个耆老朗声答道:“我等小民何福,蒙菩萨慈悲,搭救一方生命。”
姚公闻知,向藩、臬二司道:“目下正虑蝗灾,无法可捕。
彼乃女流,如此爱国爱民,地方官员似应前谢。臬司道:“古称能御灾扞患者,则祀之。况现在于此,可不谢乎?”
遂烦姚郡丞先为通意。曼尼道:“你们官员,有实心为国为民的,方许进来。皆须自问于心,毋或取咎。”有个贾都司,向着他们属下说:“我看这几个总是妖精,由这班书呆文官去拜。我们武官是一枪一刀的,那有个拜女人的哩?他说什么为国为民,我是不为的,偏要去看看!”月君早听见了,喝令神将:“为我将这狗都司提起来!”众官看时,见都司离地三四丈,直挺挺的立在空中,两脚与屋檐相齐。姚公心上明白,乃向前婉恳请宥。曼师道:“教他倒撞下来,看他还会骂人么!”众官在体面上不好看,一齐来求。曼尼道:“像他这几个狗弁,尽情宰了,方快众心。”那些武官着了急,跪向前来,俱叩响头服罪。月君就令神将:“将都司按骂人律鞭五十。”各官闻空中鞭毕,都司方得下地,痛楚异常,伏在地上。曼尼道:“这厮竟不叩谢,教他到天上走走!”于是文武官弁都簇拥着都司,连连叩首。
月君道:“彼乃无知小人耳,姑恕之。”早有彩云数片,香风一派,起于座下,三位活神仙驱蝗去也。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