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道:“前在朝中,你说是半道人,今却来冒认张三丰,就该有个欺君之罪。”胡靖接着说道:“我且问你,有何凭据,敢来冒认?当今皇帝不是和你戏耍的哩。”道人不慌下忙,说:“高皇帝在鄱阳与陈友谅大战,我曾先报’难星过度‘,高皇急换小舟;一炮飞来,就把御舟打得粉碎。后陈友谅已中流矢,连彼军尚未知觉,我又预报高皇,方得大破敌兵。”说未竟,榆木儿忽拔剑指道:“我现奉手敕:前途有冒认三丰的,即行斩首。你想要试试上方剑么?”道人呵呵笑道:“这剑斩谁?是斩你脑袋的!”遂扬扬而走,大声唱道:“访建文,建文不可戮,先斩一榆木。”榆木儿大怒,飞马向前,要杀半道人,只差一丈多路,那马流星掣电相似,再也赶不上。半道人又回手将拂子指着榆木儿:“咄!你赶我到云南昆明池,才有分晓哩。”倏然不见。榆木儿勒马四望,大嚷道:“这一定是青州来的妖人,使个隐身法躲了。”胡氵荧心上觉着有些怪异,只怕前途去吉凶难保。无奈奉着君命,是躲不得的,便分解道:“我们莫理论他,只是向前干正事罢。”于是三人一径自去不题。
却说燕王自胡氵荧等去后,随召李景隆入朝,与群臣会议,要兴师去平山东。忽提督四译馆少卿薛岩奏道:“今有海南日本国王,差官赍着本朝都指挥卫青密奏,现在候旨。乞陛下圣鉴。”燕王惊道:“朕意卫青死于登州了,因何逃至外国?怎不回阙待罪?有何军机,着差官进奏?”内监传命宣入。差官呈上卫青密奏,略云:原任满家峒都指挥使臣卫青顿首顿首,谨奏皇帝陛下:窃臣奉命备倭海上,出巡大洋,三月有余,登州已被贼寇围攻甚急。臣到甫及夜半,见贼连营城处,遂率所部五百余人,奋勇向前,劫破贼人两寨,而各寨皆已起应,臣乃全师归于城内,杀贼骁将二员,胆已丧矣。奈元戎张信主守,番将谷允主战,军机不一;又于雪夜纵饮酣卧,被赋窃效袭蔡之智,合城兵民尽遭屠戮。臣巷战不胜,孤掌难鸣,遂下海船,被风打至南洋日本国。国王慑皇帝陛下之威灵,念太祖高皇之德泽,愿借臣倭兵十万,付臣督领,从海道径取登莱山河土地,归之本朝。
彼不过利其金帛耳!臣已与国王及将军等折箭为誓,所以差员航海,逾越万里奏请陛下。凡南北地方与贼交界之处,先布重兵屯扎,扼贼逃窜之路;仍选上将四路夹攻,则贼寇克日可平。
上以奠国家而安社稷,下以靖民生而完臣节。不胜悚息待命之至。
燕王览毕,假意作色道:“朕堂堂中朝天子,何难殄灭小丑,乃向外夷小邦乞师哉?”兵部尚书刘季箎善迎意旨,奏道:“此在卫青欲借兵立功,以赎失守之罪;在夷王则远慑天威,亦欲效命以图通于好中朝。岂天子去向彼乞师?今万里远来,似宜允之,以示柔怀之义。”燕王见季箎说话,迎合得恰好,就道:“卿言亦属有理,可令光禄备筵管待,候朕裁夺。”
散朝后,有钦天监官密疏,言妖车见于青、齐分野,主彼处军民罹刀兵之厄;又适合卫青所奏,燕王心以为异。次日,夷使到午门谢宴,燕王宣入,问:“卫青如何不来?”奏道:“卫青恐小邦兵将流入本朝地方,要亲自为向导。”
又问:“卫青是待汝回国起兵么?”回奏:“原议待陪臣回国发兵的。”钦天监官又奏:“臣等夜观天文,是现在发兵之兆,乞陛下圣鉴。”
李景隆奏道:“臣有一异人,能知乾象,现在午门外,求陛下召入决之。”燕王准奏。随令宣进,那道人怎生模样?
戴一顶铁叶鱼尾冠,穿一领金线鹤氅衣。面方有棱,鬓短若刺。阔额浓眉,隐隐然杀气横飞;豹眼鹰隼,耽耽乎邪谋叵测。鼻门处,三根全断;唇卷来,二齿齐掀。有髭无须,宛疑内监来临;即黑且麻,错比煞神下降。
燕王见他仪容丑恶,猜是个邪道,遂问李景隆:“这道士叫恁么?有何异处?”道人不待景隆回言,即自奏道:“臣名奎道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胸藏鬼神巧妙之机,手握云雷变化之术,六盯六甲、五通、五遁,无所不能。但乞陛下试之。”燕王道:“你且说近日天文,有何征兆?”道人奏:“妖星照于青、齐,主应在目前,姑俟应后,另献良图。”燕王冷笑道:“汝有何良图?朕意已决。”即命内阁颁发制书与日本国王,并敕谕卫青:听从所为,有功爵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