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军师于建阙之后,同心辅政,举贤任能,剔邪除蠹,崇儒重农,养老恤孤,轻徭薄赋,不期月而济南大治。一日,高咸宁商于吕师贞曰:“齐地界乎南北,四无关河之固,既建行阙于此,当思为根本之计。今者春麦不丰,秋稼又薄,国费日繁,兵饷无出,何不乘士气精锐,北取临清仓粟,南取济宁积贮?
略汶沂,控淮泗,进则可取,退亦可守。先生以为何如?
某已草得一疏在此。”遂递与军师。其略曰:臣闻古之立者国,必先固其根本,根本固而后进退由已。
济南虽为大郡,但非建都之地。何者?因横亘于南北,势所必争,而不可以一日苟安者。请以全齐之势论之:武定为燕、蓟之门庭,曹、濮乃鲁、卫之藩蔽,沂州实徐、淮之锁钥,登、莱是海东之保障。今登州有守,曹、濮无虞。所虑者,南有淮安廿万雄兵,北有保、河、德州三郡强敌,南北交相猝发,我则疲于奔命。臣愚以为临清、济宁,乃南北之咽喉,今犹未服。
发一旅而取临清,则门庭固而渤海靖,进则可卷燕、蓟之地;分一师而拨济宁,则锁钥严而沂、泗安,进则可拓淮、扬之界。
东昌、兖郡,四无可援,将不劳兵而自服矣。且临清、济宁,旧设仓廒,陈粟堆积,又足藉之以资军饷,一举而三利备焉。
古云:“虽有智慧,不如乘势。”今以百战百胜之气临之,席卷全齐,只在指顾间耳。然后休兵息民,以俟乘舆复辟,或南征,或北讨,临期决策。至若目前急务,无有逾于此者。伏候圣裁。
吕师贞赞道:“先得余心所同然,全齐已在掌中矣。”遂连名上奏。帝师批曰:“二卿深谋远虑,悉合机宜。但南北殊途,其各分任,天讨出于至公,剿叛抚顺,须相须并行。务体孤家至意。”
于是公同分阉,吕军师拈得济宁、兖州,高司马拈了临清、东昌。就下教场,点集将佐二十四员,精兵一万二千。
诸将佐亦请分阉。阉得吕字者十二员:小皂旗、彭岑、雷一震、牛马辛、刘超、张雕、马千里、姚襄、余庆、俞如海、葛缵、卢龙。
阉得高字将佐十二员:卜克、董翥、董翱、孙翦、曾彪、楚由基、庄次、郭开山、瞿雕儿、谢勇、宋义、阿蛮儿。
二军师下令,明日五更祭纛起行,后者军法从事。忽报景佥都飞马到来,吕军师见其面有毅色,遂道:“佥都欲请行耶?”
景星答道:“然也,适已飞奏帝师。某以君父大仇,寝食不安,故愿戮力疆场,稍尽臣子之谊。”女金刚又持至令旨,宣谕道:“景星英气凌云,忠心贯日,正宜历练戎行,允以原官兼监军使,率兵先进。军师吕律从后接应,勿使有虞。钦哉,勉旃!”
景佥都心喜,请以火力士为先锋。吕军师道:“力士只能步战,宜于山谷险阻。今齐地多平原大陆,利于骑战,若以步敌骑,虽勇奚施?”佥都固请用之。吕军师道:“既如此,可选善战步兵一千,令为先锋,再选骑卒二千五百,骁将四员,佥都统为中军,某追随后尘,伫听捷音。”景公子笑逐颜开,谦逊了几句,各自散去。
次早五更,二军师到演武厅时,景佥都与火力士已等候良久。高军师道:“真不愧为景老先生令嗣。”祭纛已毕,正在分兵起行,有探马飞报,东昌府差人进降表,并有军师禀启,现候进止。两军师同拆看时,大概说燕王靖难南下,唯东昌一旅之力,能折其锐,厥后弗敢正视,绕道而行,济南、淮北,遂无坚城。今父老永怀故主,犹如畴昔,闻义师定鼎,尽愿归诚,以副云霓之望,不胜待命云云。吕军师遂发改来差云:“东昌官民,凛知大义,自应各仍旧职,候帝师优诏遵行。”高军师又分讨道:“本帅平临清回日,当至本郡抚慰士民。”来差自赴帝师阙下进表不题。
且说临清一州,乃南北冲要之区,向设有总兵官,已在济南败亡,今止有都司一员,姓贾名旅,守备二员,一名文豹,一名高爵。其知州姓竺名石麒,贪狠异常,却有三个家将:一名尖刀王疋,原是吴中无赖,因持解腕尖刀替人刺杀仇家,逃走到北边的;一名铁锤陈筋,两臂青筋剔起如绳,人以铁锤击之,能用两臂迎受,故顺口呼此美号;一名太监邢突,做过太湖内大盗,绝无一茎须髯,所以称做太监。还有三个术士:一知风鉴,叫做皮善相;一通阴阳阳,叫做杨尔獒;一能卜筮,叫做沈子蔡。皮善相相定竺知州必竟出将人相,沈子蔡又卜得敌人若到,必致覆军杀将,因此整饬戎伍,训练甲兵,与贾都司等相商拒敌。武官见文官如此励精,不敢不应承。独高守备婉词微讽道:“我等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固不待言。但恐卵石不敌,虽尽忠而反误国,亦不可不虑及。”竺石麒道:“这是要降贼的话。”喝令:“左右为我擒下!”王疋等一齐拥上,立刻把高守备绑了,下令道:“且囚在禁中,待我破敌之后上闻而后诛之。”即点起五千人马,尽数出城,扎下三个寨栅,中是知州,左是都司,右是守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