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庶女有毒 > 168 安国之死全文阅读

往常繁华的街道上本应该满满都是人,可是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到处都在宵禁,没有手令根本没有办法通行。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最终,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停在了一间院落之前。

赵月上前敲了门,院里头的人便出来开门,一边还骂骂咧咧地:这么晚了,说了今儿不接客不接客,哪个半夜三更来敲门真个等不及了吗

开了门,浓妆艳抹的老妇人却见到赵月站在门口,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后头的马车,顿时吓得筋骨酥软,魂飞魄散,赶紧跪下,一个劲地磕头,一个劲地打自己的嘴巴:我打你这老不死,竟敢冲撞了贵人啊

赵月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喝道:下午送过来的人呢可安顿好了吗

哎哟,您说的哪里话,贵人吩咐的话,我敢不照办吗您请进,快请进来

孙夫人下了马车,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李未央微笑着道:若是你进去看了之后觉得这惩罚不够,大可以一剑杀了她。

孙夫人点了点头,大踏步地走了进去,她的人生如今没有别的目标,只有看到杀害亲生女儿的凶手受到报应,才能真正觉得痛快。进了院子,孙夫人冷声道:人呢

那老妇人赶紧道:在后院,牲口棚子里

孙夫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李未央,然而对方只是微微一笑,道:走吧。

到了牲口棚子里,却听见极度古怪的声音,孙夫人探头瞧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吓得倒退了三步,几乎说不出话来。

老妇人舔着脸笑道:夫人别吃惊,我开行院几十年,琢磨姑娘们的心思也琢磨出门道来了,进了这院子里刚开始多的是叫着卖艺不卖身的,可又有哪一个能保得了身子干净我不过是按照老规矩喂了点药,给她找了两个男人,可谁知道这女人竟然像是疯了一样,两个不够,连舌头都没了,还一边嚎叫一边拉着男人不放,真个是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回来,咱们在行院里头混日子,就是冰清玉洁,也没人给你立贞节牌坊不是,也算有见识了,但还真没见过这等没脸没皮的这边男人刚走,她自己到处找东西,铁锨都敢往里捅哎呀,那叫一个吓人,现在更是钻到畜生栏里头去了,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你们,还不快把人拉出来老妇人,不,应该说是老鸨一边喊着,一边招呼旁边的几个穿着短衫的男人进去拖人。很快,几个人把人拧胳膊撕衣服地拉了出来。女人大声嚎哭,死活都抱着那只野狗不放,手都被挑断了,只用身体去够,却又够不着发现拖住自己的是个男人,便不管不顾地缠上去,仿佛半点脸面都没了,在泥巴里面滚个不停,只要靠着男人不放那人被缠得烦了,狠狠地给了她一脚。

老鸨便大声咒骂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快松开然而那女人却还是死死咬住男人的裤腿,毫无廉耻地缠上去,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对方的身上。

呸,真是恶心男人低声咒骂着,又是连续几脚踢在她的身上。

孙夫人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一个安国公主,她那张美丽的面孔现在满是猪狗的粪便,原本那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现在简直低贱到了泥土里,那老鸨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药,拼了命地到处找男人,没有男人甚至去找野狗野猪这种事情,简直是亘古未见。

李未央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大氅,里面是一件紫色的缎裙,越发衬得容颜清秀,她看着这一幕,面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口中慢慢道:用刑实在过于粗蛮,我也见不得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所以这下场对安国来说,才是最恰当的。

老鸨为了让她清醒,一盆冰冷的水浇了下去,安国公主一个激灵,仿佛有了片刻的清醒,然而她此刻已经不见往日里高贵逼人的模样,面色惨灰,蓬头乱发,浑身衣裳早已碎裂,满身脏污的痕迹,李未央微笑道:咦,清醒些了么

安国公主猛地望向李未央,却口不能言,充满恨意的眼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李未央却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你当初没有那么残忍地折磨二嫂,我今日也不会这样对待你。

说着,她拍了拍手,一旁的护卫走了上来,三两下将安国公主剥了个精光,随后在她身上撒了些黄色的粉末,那粉末粘在皮肉之上便带着一种诡异的香气,安国公主惊恐地支吾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就被丢进了那箱子里。

无数条蛇立刻将她缠住,她惊骇欲绝,拼命地翻滚着想要从箱子里爬出来,然而那蛇却像是喜欢她身上的某种气味,越来越紧地缠住了她,生生钻入了她的耳朵鼻子之中,她手上筋脉已断,只能扭动着抽动着,拼命想要躲开,然而那蛇却是无孔不入,将她身上每一个孔洞都全部塞满,不多时竟然又从她的肚腹之中啃咬而出,翻搅出肚肠,直到她睁大了眼睛,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停止呼吸那场景骇人之极,就连赵月都低下了头去,老鸨等人更是吓得完全都呆住,战战兢兢地不敢看,最终,箱子的盖子突然被阖上了,李未央慢慢道:到此为止吧。

孙夫人看完了整个过程,先是愣住,随后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笑出了眼泪,然后弯下了腰,笑的仿佛都站不住了。

李未央看着孙夫人,眼睛里却是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悯。她知道孙夫人并不是觉得心理痛快,而是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痛苦被勾了出来,果然听见孙夫人大声道:好,这样才好,这样才最痛快她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我女儿只是蝼蚁,任由她践踏,如今她这下场,我才有脸见沿君,说一句,娘亲眼看着你的仇人得到了报应

从院子里出来,孙夫人又回头望了一眼,才慢慢道:郡主,多谢你了。

李未央点头,道:夫人不必言谢,若非是你,我也不会知道孙将军什么时候行动。

孙夫人冷笑一声,道:他这种狗东西,也不会有好下场当初那个温柔克制的孙夫人已经不见了,她曾跟随丈夫从军多年,身上的行伍之气原本被京都锦衣玉食的生活硬生生磨掉,此刻却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身上,让她的眉眼多了几分刚毅。

李未央笑了笑,道:只怕夫人现在想要救他,也太晚了。拓跋玉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他是不会放过谋逆者的

孙夫人面色清冷,眼中闪过一丝深恶痛绝:他的事情已经与我彻底无关了从今往后,我会带着沿君的骨灰离开京都,回到我的故乡去,这件事情,还要请你帮忙。

孙沿君已经嫁入李家,棺椁自然是葬在李家的祖坟,所以孙夫人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李未央沉思片刻,转身对一旁的护卫道:带孙夫人去。

这实在是无礼的要求,孙夫人原本没想到李未央真会答应,此刻见她如此,不由眼中含了一点眼泪,道:多谢你了。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孙夫人,此去恐怕再见无期,请多保重吧。

孙夫人走出两步,突然回头,面上带了三分忧虑:我怕万一

李未央音色清冷,不带半分尘俗之气的娓娓说道:不用担心,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人也不过是个发疯的妇人而已。

既然敢做,便要敢当,安国公主是我动的手,与孙夫人你没有半分关系,李未央就是这个意思。她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倾尽所有,孤注一掷,又怎么会惧怕别人的报复呢更何况,该送走的人,已经送走了。

孙夫人离去了,赵月看了一眼那箱子,打了个寒战,道:小姐,现在该如何处理

挫骨扬灰。李未央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挫骨扬灰,哪怕做鬼,也一辈子只能做孤魂野鬼,永远也在找不到轮回的路。

赵月又看了一眼身后,轻声道:那他们李未央垂了眼帘道:赵妈妈,你这一年里,收下了多少姑娘

那叫赵妈妈的老鸨陪笑道: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个。

李未央仿佛闲话家常,道:哦,三十个,还有几个活下来

赵妈妈察觉到了话头不对,笑道:瞧您说的,我这里又不是那等下作地方,不过是有几个染病的被送出去了,其他的大多都还在呢

是啊,都还活着,大多数被你捧红了,卖进了当红的青楼里,两个被你整治得服服帖帖,送给了张御史大人,可惜张御史素来喜欢玩弄十二三岁的少女,这两个孩子都没活过今年春天。还有四个因为不听话,被你打得皮开肉绽,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最后的五个是染了病却被你丢在了乱葬岗上你的手段最为毒辣,所以也这行当里头人见人怕,哪怕是街上无辜的小姑娘,无权无势的,被你看中了你也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回来做摇钱树。我说的,可对吗

赵妈妈心头有点害怕,壮胆道:这位贵人,这可都是咱们的行规,我拿了你的钱替你办了事,你反倒怪起我来了这可不好吧

李未央叹了口气,语气越发温和:你可知道,外头那么多教导姑娘们的地方,我为何将我的仇人送到你这里吗

赵妈妈向旁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找人手,可是护卫却抽出了长剑,将他们包围在中间。赵妈妈心中更加害怕,面上强作镇定道:这这我哪儿知道

李未央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是和情人之家的絮语: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被你毒打,因为她坚决不肯和你回去,你当着人面打断了她的双腿,是不是

赵妈妈的声音在颤抖:这我教训我的姑娘,那都是我买回来的不听话自然要教训关你什么事

李未央笑了笑,神态平静地道:赵妈妈的手段这么好,我才找上了你。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赵妈妈立刻明白过来,跪在她面前道:贵人看得起我,我又怎么敢让你为难,便是天打雷劈,今天的事情也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李未央轻轻地掸了掸纤尘不染的衣裙,柔声说道我并不怕你往外说,我只是,不喜欢看见你这张脸而已。说着,一扬手,做了个格杀勿论的手势。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对与错,这赵妈妈和这屋子里头的几个男人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少女,这么死都算是便宜他们。与其说她找上他们,不如说,从一开始她就预备送这些人上路。

不要怪她狠心,要怪就怪赵妈妈从未积过阴德,李未央把惨叫声丢在身后,缓缓走了出去,现在,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此刻,距离京都六十公里处,拓跋真军帐大营。原本他得到兵符,足以号令二十万军队,为了解除拓跋玉的疑心,他准备继续前进,但却因为意外的突降大雪,他的队伍不能前行,正好以此为借口,就地安营扎寨。

营帐之中,正是一片寂静。突然听见一道断断续续的笛音,听起来仿佛是初学者,技艺不精,在反复地练习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垂着头,认真地练习着。拓跋真走过去,却见到她拿着一个竹笛反复地摆弄。

皇帝虽然自己喜欢欣赏音乐,却很不喜欢皇族子弟沉溺丝竹乐器,因为这些东西最易让人玩物丧志,所以拓跋真虽然极为喜爱笛子,却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不光如此,他在府中也从来都不碰这笛子,所以大家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会。

其实他很擅长笛子,也喜欢听那动听的声音,那婉转的曲调,只是,他喜爱的东西,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误以为他听见她吹笛子会感到不快,才要藏到寝室里。她的笛子吹起来很单薄,十分生涩,完全是个初学者,她似乎气馁,放下了笛子,却又拿起来反复练习。

他突然就笑了,主动走过去,道:怎么了

这这她突然吓了一跳似的,抬起一张脸,是清秀温和的,却又让他异常熟悉。我我是看你放在一边以为以为我只是试试看

他瞬间洞悉她的心思,她以为他是喜欢,却不擅长,所以才从来不碰。你学这个,是为了让我开心他听见自己这样问道,那女子却是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他微微一笑,拿起笛子吹了一曲,见到她惊讶且欣喜的神情,不由微笑道:喜欢吗那就给你一个人欣赏吧。父皇不喜欢皇子玩物丧志,所以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呆住了,眼睛水波微微晃动着,仿佛很是不解。

场景一晃,他温柔地从镜子里替她戴上华丽的水晶簪花。她的脸上慢慢涌上红晕,配上雪白的皮肤,他心中便想,眼前这女子虽然美丽,但也只是有些特别的风韵,到底比不上那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然而李长乐毕竟是李家嫡女,自己若想得到,也必在日后,现在是万万动不得的,否则肯定会影响到自己的夺嫡大业,既然如此,就先把想她的心思收起来,好好拉拢眼前的人吧所以,他轻轻拉她入怀,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用嬉笑,但是包含着认真的语气轻轻地说:真是漂亮,果然是我最心爱的美人。

她自然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她总是这样好骗,哪怕在外面多么端庄大度,聪明果敢,到了他的面前,她永远是最温柔,最柔顺的女子,所以,他还可以好好利用。他轻轻一笑,抚摩着她的头发,这样正好可以不看她的脸,避开那双纯净如同黑色水晶一般的眸子,斟酌着措辞说:太后和母后那里,一切都靠你打点了

那时候,她刚刚嫁过来一年。

场景仿佛很纷乱,一场宴会之上,当刺客向他袭来,所有人都四散奔逃,他无意之中被背叛者刺中,摔倒在地,关键时刻,她扑过来,那一把长剑穿透了她的心口

夫君,为你死,未央不会后悔。

接下来,一杯琥珀色的酒递到了他的面前,她却巧笑倩兮地接了过去:太子殿下,这一杯酒,应该弟媳先敬你。

之后,虽然有太医及时救治,她依然苦苦挣扎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活了下来。

很快,又换了场景,却见到不尽的荒漠之中,他在帐中查看军情,满身风尘的她突然出现,将一封密报送到他手里,未及说话,她却已经因为连夜奔波过度劳累,气息奄奄地倒在他怀中

后来,是他感染了瘟疫,她驱散了所有宫人,片刻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最后的一幕,则是她满脸泪水,眼神疯狂,声声都是质问:拓跋真,你对得起我

拓跋真,你对得起我那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不是不愧疚的,后来的许多年里,每次想到那张脸,那声音,他就会被可怕的噩梦纠缠。哪怕他的心早已在争权夺位之中变得冷酷变得残忍,可他依旧无法面对那双疯狂的眼睛,那泣血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后来他一直这样问自己,可他发现,找不到答案。每次看到那张脸,他就不能忍受,她的存在仿佛提醒他那些可怕的过去,那些抛弃了人性去争夺皇位的残酷日子彻底地摆脱掉这个女人,他就能够洗脱过去的一切。这想法是如此的矛盾,连他自己都不能解释。可不管他如何做,那声音是如此的凄厉,叫人难以忘怀,剜心一般地可怕。

拓跋真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坐在帐内,面前是一张行军图,桌子上只有一盏油灯。

怎么会,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拓跋真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李未央,而且还是这样诡异的梦境

三殿下,前世因,今世果,现在你什么都明白了吧。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帐外想起,拓跋真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谁

一个黑色袍子的人影从帐外走了进来,他面带微笑,眉心一点红痣美得惊心动魄,带了一种妖艳的色彩:三殿下,除了我,还会有谁呢

见到是他,拓跋真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为什么不通报

殿下,咱们是合作的关系,外面的人自然不会拦着我的。蒋华微笑,抖落了黑色斗篷,脸上看不出丝毫曾经疯癫的神情。

你刚才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应该明白什么拓跋真突然想起这件事,浓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蒋华微笑,道:刚才不过略施小计而已,让你看到一些我们一直弄不明白的事。

拓跋真更加困惑,心头却突然一震,他隐约觉得,蒋华不是信口开河:你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我说,刚才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相信吗李未央之所以一直讨厌你,不肯接受你的感情,甚至将你视同洪水猛兽,也是因为此

不你是疯了不成吗竟然满口的胡言乱语拓跋真心头涌上一阵滔天的怒火,他最恨被别人捉弄,此刻不由大声怒斥,快步上前一把抽出长剑,横在蒋华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蒋华却是微笑,轻轻推开了他的长剑,啧啧两声,道:三殿下怎么这样心急呢好,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这一次我去了越西,告知裴皇后安国公主与李未央争斗之事,碰巧裴后的身边有一位鬼巫,有通灵之术,那个人告诉我,你拓跋真的生辰八字生来便是要做大历的皇帝,而李未央同样该有皇后之分,可惜,你们二人前世便有宿怨,命格互相冲撞,现在谁也看不出你们的前程了

拓跋真的脸上涌出了豆大的汗珠,一双鹰般的眸子冰冷地盯着蒋华,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可是,蒋华的面容十分平静,甚至带了一丝试探:他说他只能看出你们有宿怨,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宿怨,他还说人死后一般是没有灵魂的,可若是真的有,那一定是生前执念太深或者有太多的怨怒和不甘,最终化成厉鬼,徘徊于世间,或投生于人世,而李未央便是如此你在梦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拓跋真突然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他向来是最冷酷无情而且镇定的人,刚才那梦中场景已经让他惊骇之极,此刻蒋华所说的更是让他不能相信。

这枚血玉,可以让你看到过去的幻像,但是蒋华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意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随后,他突然取出一枚玉佩,却是仿佛有血液在玉佩之中流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拓跋真却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镇定下来,劈手过来,一把夺走,口中冷声道:你满口胡言乱语,我已经听够了我请你来,是让你履行自己的承诺,不是让你在这里发疯的

蒋华真的十分好奇拓跋真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为何会让他这样失控,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这一次在边境,我已经向祖父说清楚,以十日为限,他的五十万大军会支持你成功夺位。但我的话说在前头,不管你和李未央究竟有什么恩怨也好,纠葛也罢,我要她的性命

拓跋真冷笑了一声,道:我答应你的事,也不会食言。

蒋华微笑,却见他将那块血玉收进了怀中,若有似无地提醒道:鬼巫说过,这血玉只能使用一次,我刚才已经用过,你便是戴在身上也是无用了。

拓跋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声音中仿佛连最后一丝的情绪波动也被摒弃:其中玄机,我总有一日是要搞清楚的,但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蒋华勾起了唇畔,那春水一般的眼睛里闪现一丝冰冷诡谲的光芒,无所谓道:那么,希望我们合作顺利。随后,他向帐外看了一眼,道,如今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孙将军应该有消息回来。

拓跋真走出了帐外,看着远方的天空,他的心中在激烈地猜测着,那京都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孙重耀到现在没有任何的信号来,难道他没能成功进入皇宫还是中途被人发现不,除非有人能洞悉孙重耀是他的人但怎么可能呢孙重耀为了安国公主的事情,可是和自己表面彻底决裂了,并且投入拓跋玉的阵营。

李未央这个人虽然阴险狠毒,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于她喜欢,看重的人,总是豁出性命去保护,所以,她表面上做的若无其事,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她十分聪明,聪明人有个特点,就是喜欢以己度人,她自己为了孙沿君不惜一切报仇,当然会以为孙重耀也和她一样,会为了女儿报仇而投奔拓跋玉。但,她不能够理解男人建功立业的决心和野心。孙重耀帮助拓跋玉,最多不过是个小小的将军,可他帮助拓跋真,他却许了对方异姓王的位置,这是何等的荣耀,试想孙重耀会拒绝吗

他不会,哪怕是死,哪怕是背叛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他也会答应。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拓跋真冷笑。所以,李未央不会发现孙重耀的背叛,更加不会知道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应该进行得很顺利。

然而,他一直等到了天际发亮,却没有预先约定好的信号燃起拓跋真阴沉着脸回到大帐之中,蒋华冷笑一声,道:所谓行军布阵,最讲究有利时机,依照我看,现在孙重耀应当已经被人拿下,但这并没什么要紧,你手上还有二十万兵马,只要你下定决心,没有他的帮助,你也可以拿下皇位。

拓跋真冷冷望着他,道:你是要我背上谋反的罪名

如果孙重耀成功控制了皇宫,禁军控制了京都,那一切的舆论就掌握在拓跋真的手中,他完全可以说拓跋玉毒死太后,并且意图谋杀皇帝,孙重耀率兵保驾,而他的二十万军队正是回去清君侧实际的目的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然,这种事情骗不过真正心中有数的人,但对于他来说,这种粉饰太平十分重要。谋反得来的皇位,怎么都不会坐得太稳当,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孙重耀的消息。名正言顺控制京都,就能把一切都牢牢握在手心里,到时候哪怕是罗国公突然发难,他也有法子对付他。

但现在,若是他贸然举兵,全天下都会知道,拓跋真图谋造反,篡夺皇位,而这个罪名,必定跟随他一生一世,哪怕他做了皇帝也是一样。

蒋华嗤笑一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三殿下

拓跋真重又坐下,握着茶碗的右手生生箍住一刻之久,等到他的手渐渐展开,茶碗亦随之分裂为六七片,清茶薄瓷,上面染着点点血丝。他突然长身而起,冷声道:号令三军,即刻返回京都

拓跋真一身戎装,站在大帐之前的高台之上,他的面前是整装待发训练有素的二十万军队,他们聚拢在他的面前,依照队列站立,没有丝毫乱象,且鸦雀无声。拓跋真扬声道:各位,刚才我接到急报,京都之中拓跋玉已然发动叛乱,他挟持陛下毒死太后,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实在罪大恶极

台下的所有人都屏息听他说话,场面异常寂静。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可愿与我一同返回京都拓跋真一双鹰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台下,气氛一时无比紧张,他安排了数名心腹就藏在人群之中,随时都可以响应他。更何况,他手中有圣旨和虎符,可以调动这二十万人。

然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人回答。此刻,拓跋真的面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难道他安排的那些人出现了什么变化他的目光逡巡着人群,可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会他明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蒋华看到这种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此刻,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声道:三殿下,你是在找这些人吗

拓跋真目光突然凝起,却见到人群之中,接连滚出十余名人头,纵然血迹斑斑,可他还是一眼认出,这些人头的主人,赫然便是他的心腹,他心头巨震,怒声道:是谁究竟是谁

便有数名将领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大笑道:三殿下,陛下手谕在此,请接旨。

拓跋真面色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眉毛控制不住地抖动,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你说什么陛下哪里来的手谕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是陛下派来的监军陛下担心三殿下初次出征,惟恐有所闪失,故而命我们遥相接应,一路护送殿下,直到西南边境。

拓跋真终于明白,原来皇帝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他派来的监军,并不是真的护送,而是来监视他的。对方的手中只是一道圣旨,那样轻飘飘的,可却是那样的沉重,这看在拓跋真眼中,意味着他的死期将至。

他的眼前立即浮现出李未央那张带着清淡笑容的脸,这张脸在他的眼里正慢慢地与梦境中的那个人重合。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个梦境的含义若非前世有仇,今生有怨,何至于要破坏他的大计此刻他已经忘记了他对李未央的苦苦相逼,只想到对方是如何对不起他的他紧紧地咬着牙,牙根已经渗出了鲜血。原来所谓的报应不爽就是这样对李未央的恨意固然炽烈,却也只在他的心里停留了一瞬。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眼前的局面,该如何解决

蒋华瞧在眼中,已经知道大事必不能成,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一直快步奔到大帐之后,刚要找一早备好的马离开,却突然有几名黑衣护卫出现在他的身后,只听到有人轻声笑道:蒋三公子,多日不见,身体安康否

这个声音在蒋华听来,一瞬间如坠地狱。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他慢慢转过身来,目光阴冷:李未央,你居然会在这里。

李未央只是微笑,道:这一段路,足足跑断了四匹马的腿,我要在天明之前赶到这里,还真是不容易呢。

蒋华冷笑一声,道:原来,这二十万人马,不过是葬送我的陷阱。他的声音曾经如同金声玉振,丝毫不染烟尘,如今却已经满含着疲惫与紧张,如同马上就要崩断的琴弦。

李未央难得一身男装青衫,却显得那张如玉一般的容颜染上了几分属于男子的英气。她的声音却是很温和:我原来以为你是真的疯了,还想着就此罢手,却没想到你表面装疯卖傻,甚至对蒋庶妃的死视而不见,暗地里却和拓跋真合演了一场好戏啊

就此罢手不过是要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而已,李未央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蒋华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仿佛在感叹,又仿佛是悲哀:是啊,我一直想着怎么打败你,不惜装疯卖傻,还以为自己成功躲开了你的监视,现在才知道,你从来不曾预备放过我。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三公子,你我之间,不死不休,这句话是你所说,我可一直都记着。

此刻,不知为何天空卷起狂风,压得人双目难开,雪片越来越大。蒋华扬起脸来,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赢定了吗你可知道,我祖父的五十万大军即将攻入京都,到时候,你和拓跋玉,谁能逃得过一死

李未央突然掩住了唇畔,轻轻笑了两声,看蒋华露出惊讶的神情,她才语带讽刺道:原来你的消息这样不灵通,怎么你不知道吗,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蒋国公阵前遇刺,他的十八名心腹将领一夜之间全部被人诛杀,如今这五十万大军,已经由陛下派去的亲信接手了呢可惜啊,棋差一招而已。

蒋华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紧缩:你在骗我

李未央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我说的是假话啊,不过,你知道,我没有说假话的必要。你们调不动这里的二十万大军,同样拿那五十万人没办法,现在,你该怎么办呢

蒋华没想到精心策划的一切这样就完了,但他是心性何等坚韧之人,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连串的念头,想也不想,他双膝跪地:郡主,请你放我一命我可以像五弟一样,此生再也不回京都

眼前的蒋华,根本与以前那个惊采绝艳的蒋家三公子判若两人。

李未央还没有说话,却见到蒋华已经膝行到了她的面前,满面愧疚地想要抓住她的裙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流丽的亮眼光芒从李未央身侧急划而来,自蒋华张开的嘴巴穿入上颚,蒋华整个人向后仰倒,痛苦异常,却不能立死,双眼瞪得睚眦欲裂。李未央像是早已料到,不过蹲下身子,俯视着他的眼睛。

蒋华看着她,眼里转过最后一线神光,挣扎着,低声断续吐息,依稀组成了一个句子:我没有输

最后的四个字,他还是在意自己的输赢。

李未央没有注意到蒋华唇畔之间那一丝诡谲的微笑,只是轻声道:不,你还是输了。赵月一把抽出长剑,蒋华的瞳孔立时散开,血水从口中流淌下来,冷笑却还留在脸上,那场景,实在让人惊骇之极。

李未央看着蒋华倒在了她的面前,却从他袖中滚出了一点寒光,正是一把仅有手指长短的刀锋。她的面上露出一丝惋惜,道:你不是要向我求饶,是想要借机杀我。蒋华此人,不但聪明,而且心性坚韧,李未央笑了笑,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他过于骄傲,始终都不肯认输。有时候,输赢并不重要,只有活下来,才有赢的机会。

赵月冷哼一声,道:此人图谋不轨,实在是死有余辜。

李未央没有回答她,目光却遥遥投向不远处的广场,真正该死的人,是拓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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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我以为这章会看到拓跋真死的

小秦:如果他这么简单就被李未央打败了,他就不是拓跋真了,你觉着他还能翻身吗

编辑:他再翻身我就从你电脑里爬到你被窝里去

小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