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见夏玠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水晶桂花糕放进了嘴里,怡然自得地吃了起来。小雀侍立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叶青和王爷之间微妙的气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亭子里一片寂静。慕容子骞一副无视叶青的样子,而叶青好像也把慕容子骞当着不存在似的吃着东西。
谁都不愿意和对方先说一句话。
“你不想告诉我一下你是怎么认识这个王公子的吗?”慕容子骞终于先发话道,语调还是如往常一般冷冽,像是质问一般。
“他真的是所谓的‘王公子’吗?”程安青反问道。
“你倒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蠢。”慕容子骞淡淡道,“不错,他就是夏氏王朝的当今圣上夏玠。”
“不出我所料。”程安青耸了耸肩,自己早已猜到这个王介的身份不一般,除了因为他出脱的气质,也因为他看起来与夏瑶也颇为相似。两个人长得如此相似的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有血缘关系,程安青便猜这个王介八成就是夏玠了。
“你若是知道他便是皇上,为何……”慕容子骞犹豫了一下,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为何什么?”程安青笑意盈盈地看向了慕容子骞。虽然慕容子骞没有说出口,但是程安青很清楚他想要问什么,“为何没有答应他的邀约?”
“不错。”慕容子骞勉为其难道,好像承认这点是件很丢脸的事一般。
“为什么我要因为他是皇上就答应他呢?”程安青假装不明就里,“或者……你是希望我答应他的?那还为时不晚,趁皇上还没有走远,我可以现在就去告诉他我改变主意了,愿意答应他的邀约。”说着,程安青就站起了身假装要离开去追夏玠。
慕容子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不必了。我不想你和他一起去开元节。”他看着叶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表明他所说的话是非常认真的。
他本身就不太喜欢夏玠到处寻花问柳,现在竟寻到他自己的身边来了。好像因为他还没有娶叶青,所以竟无所顾忌地表现出他要追求叶青。但是慕容子骞却不能阻止,因为夏玠是皇上,而且他也不想表现出多么在意叶青,而事实是,叶青的确不属于他。所以他没有权利阻止夏玠去邀请叶青,也不愿开口阻止叶青去同意。
但叶青的拒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是一个逃离他再好不过的机会。但叶青却没有那么做。他有些不理解,想知道为什么。
程安青看着慕容子骞,顿时有些失神,但很快回转了过来,嫣然一笑,移开了目光,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淡淡道:“我知道。”她再一次坐了下来,看了看小雀,笑着道,“你想了解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我。”显然她是在暗示慕容子骞完全可以不必靠小雀的汇报来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和各种情况。
“那就看你想说些什么了。”慕容子骞不为所动道,关于小雀的安排,他是绝对不会动摇的,虽然他对叶青产生了很多改观,对她的感觉也与之前不同了,但是他还没有丧失理智百分之百地去信任她,这还言之过早,而且他也不会冒险让她成为自己的弱点,所以他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要冷静处理与叶青有关的一切事情。
“呃……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程安青想了想,选择性地将昨日的经历概括道,“昨天我在下城区的酒馆里碰到一群流氓,正好皇上也在那儿,就出手相救,可惜……”程安青顿了一顿,表示遗憾,慕容子骞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夏玠完全不会武功。“反正我就打倒了那群流氓,皇上为了表示感谢就请我吃饭,这就是我们怎么认识的。”
“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慕容子骞淡淡道。酒馆、斗殴、英雄救美,这一系列的事还真是富有戏剧性。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叶青是怎样赤手空拳把一群流氓给打趴下的。正面对决叶青向来不会落于下风,不过慕容子骞不由得想到,如果遇到了更阴险狡诈的恶人设下陷阱,如叶青这样直率的女子,是不是可以应付的了。
“还有就是在饭馆里救了一个卖唱的女孩儿,揍了一群手脚不干净的男人。”程安青道,“本来想安置到王爷府的,但是小雀说了一大堆反正就是不允许,只好算了,而皇上自告奋勇地说他可以安置她。现在想想,恐怕是安置到了后宫当宫女了吧。”
慕容子骞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叶青出去才半天,就打了两场架,弄出了不少烂摊子,幸好有小雀在,不然事态肯定更加不受控制。虽然叶青将一些事情“简洁”地告诉了他,但是他还是会再听小雀汇报一次的。一次详细而又清晰的汇报。
他必须要对叶青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夏玠兴高采烈地出了皇宫前往王府,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王府,回到了皇宫,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看得清楚。
夏玠算不上是一个好皇帝,不过他倒是一个性格挺好的皇帝。在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就从来没见他生气过,也从没有见过他训斥过仆人。夏玠算是个优柔寡断,个性温和,很少会有事情惹他生气。他心里也算是有自己的主见,但是更容易听别人的话。也许作为一个主人他是不错的,但作为一个皇上,他却不能算合格。
看见向来都总是很高兴的夏玠回来的时候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宫女太监们心里都不禁产生了疑问。而在夏玠身边伺候的大太监章环派了个小太监赶快去禀告了丞相大人席渊。因为席渊曾经嘱咐过他,一旦皇上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或者举动,就立刻派人来告诉他。
小太监过来禀报的时候,席渊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翻阅奏折。一般呈给皇上的奏折,都要先经过他的手,他只会筛选一些有必要的奏折再呈交给皇帝,其余的他可以自行处理。不过关于军事的奏折,还是直接都送交给慕容子骞的,他完全接触不到。但他却掌管着除军事以外的一切东西,包括经济外交等。
小太监匆匆而来,在书房外将自己带来的消息告知了席渊的侍从。侍从走了进来将消息告诉了席渊,然后出去,自行封了银子给这个带消息的小太监。
席渊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换人来给他换装。他换了一身蓝灰色轻装,外面罩了条墨色的纱袍,看起来干练又稳重。侍女将他的长发盘了起来,罩上了一个乌纱冠,用一根乌木簪子簪住了他挽在一起的长发。
席渊整了整装,外面已为他安排好了进皇宫的轿子。他直接坐上了轿子向皇宫进发。
丞相府与皇宫近在咫尺,就在皇宫外上城区的第一大街上,所以坐轿子不到十分钟席渊便已进入了皇宫之中。
丞相席渊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个小皇帝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他需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毕竟有慕容子骞这样的强敌,而慕容氏是王族,和皇室的关系更加亲近,这一点他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谁又知道哪天慕容子骞就能让夏玠回转心意反过来对付他呢。
席渊的成功来之不易,他不会轻易地放手。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是这样也的确很累。若一辈子都需要如此,随时要警惕着被慕容子骞推翻落下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那还不如直接自己登上最高位置呢。
席渊一直寻找着机会,但是慕容子骞这个敌人太过于强大,席渊已经疲于应付慕容子骞,很难抽出心思再去想着谋朝篡位了。但是他心里却一直有这么一个念头。夏玠不适合做皇帝,而他才是更合适统揽天下的人。
人从来都不会满足,每当实现了一个欲望,就会产生更多的欲望。
席渊从一个小小的文官做到了现在叱咤风云的当朝丞相,却依然还是不满足。他不愿意在任何人之下,而唯一能满足他这个欲望的,就是成为皇帝。
不过现在他毕竟还没有实现这个欲望呢,所以他还是要步步为营,小心行事。
他来到了皇宫之中,小太监便去向夏玠通报席渊的到来。不一会儿,小太监便出来请席渊前往御花园觐见皇上。席渊跟着小太监走进了御花园,看见夏玠坐在最喜欢的凉亭之中,身旁毫无例外地美女环绕伺候着他,他喝着酒,一脸愁苦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不遂心了。
“微臣参见皇上。”席渊行了一礼道。
“席渊,过来。”夏玠唤道,“来坐吧,正好想找你诉诉苦。”
席渊走入凉亭坐在了夏玠的对面,身边的宫女立刻在他面前放上了一只酒杯,为他斟上了酒。
“皇上有何事不顺心吗?”席渊拿起酒杯却未饮,只是关注着眼前的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