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这事关系重大,我若不说出来,你们最终也是会查出来的,到时候我便要受到牵连。”老鸨道,“我手下姑娘那么多,个个与我感情不错,叶青只是其中一个罢了,举手之劳我自是会帮,但是若将我牵扯到麻烦之中的话,便不值当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犯不着淌这样的浑水。”
“你倒说说,叶青和大公子相处得如何。”这老鸨巧舌如簧的,小雀心中也有些怀疑。她心中还抱了一丝希望。她知道,这个流言的重点不在于叶青曾有恩客,其实也不在于叶青的恩客曾是慕容子墨,慕容子骞心中真正最在意的,其实是流言之中,二人曾相爱至深的部分。慕容子骞所在意的,是叶青是不是真的爱过慕容子墨,现在是否依然爱他。
老鸨好像知道小雀的心思一般,便狡黠地一笑道:“其实你们不必问我,这十分容易想明白。慕容公子也是这华胜楼的常客,但是却从来没有沾过我这儿的姑娘。但是自那一日,慕容公子看见了叶青,便对她一见钟情,将她包了下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老鸨停了片刻,瞧见对面二人的神情,不觉好笑,继续道,“慕容公子人品风流,在这花红酒绿之处独具一格,翩翩出众,叶姑娘自然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在我这里的四年,二人如胶似漆,深情款款,不知羡煞了我这里多少的姑娘呢。我阅人无数,是否真情就想看你是男是女般简单,自然看得出,慕容公子将叶青视若珍宝,而叶青也早已将慕容公子视作此生所爱了。”老鸨说完,又忍不住感叹道,“哎呀呀,谁曾想命运那么无常,这自己所爱的女人竟要嫁给自己的弟弟,成为慕容王妃,这慕容公子可也真够失意的了。”
“夫人慎言。”晨风皱眉警告道。他虽然服侍的是慕容子骞,但慕容子墨也毕竟是他的主子,自然要为他维护。而且,似乎在很小的时候,慕容子墨也曾和王爷,还有他们一干跟着王爷的仆人有过很愉快的时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公子身体变差了,便与王爷渐行渐远,也不常与他们这些王爷亲近的仆人接触了。但晨风依然还是下意识地要去为慕容子墨维护。
“呵呵,小伙子看来并不怎么相信我啊。”老鸨讥讽地一笑,语带讽刺地说道。
“我当然不信。”晨风无所避忌,直接地说道,“说实话,我觉得其中有很大的问题。这一夜之间传遍了王府甚至是皇城的流言,来调查却毫无阻碍,你倾囊相告,毫无保留,未免也太顺利了些,这事也有些蹊跷。小雀,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商讨一下再做打算吧。这事只能慎之又慎,不宜轻易下断论。”说着,他便站起了身,看着老鸨的目光似乎有种审视,希望看透她的谎言似的。
“嗯。”小雀也跟着晨风站了起来,这是她难得没有和晨风唱反调。虽然老鸨是当事人,说得也是有理有据的,很难让人不相信,但是小雀却打心眼里希望老鸨在撒谎,叶青与慕容子墨其实并无关系。所以当听见晨风这么说,她也决定暂且回府考虑一下再做打算。
“等等。”那老鸨阻拦道,却一点也不着急。她见小雀和晨风站定,便走到了一边的桌旁,拿出了一个沉香木制成的精巧锦盒,又返回了二人的身前。她将锦盒往桌上一放,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不会相信我这个老鸨的话,所以,我必须得给你们看看真凭实据。”说着,她将锦盒的盖子掀了开来。
小雀和晨风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锦盒之中。
锦盒里摆放着厚厚的一扎信件,在那一叠信件的最上方,静静地躺着一个晶莹玉润的红色玉饰,在红烛的照耀下散发着明亮的光辉。
小雀连忙拿起了那块玉饰细看,心中不禁一颤。这是上好的和田红玉,雕刻成了两朵桃花的模样,下面缀着红色的穗子,做工精致,价值连城。小雀自然是认得这玉饰的,这便是慕容子墨常带的那把玉扇下的扇坠。因为慕容子墨偏爱素色,所以玉扇下吊着的红扇坠总是十分显眼。虽不知这扇坠的来历,但小雀知道自己从未见慕容子墨这桃花扇坠离过他的扇子,自是他最心爱的物件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的确在叶青进入王府之前,便已有段时间没有看过这扇坠了。
“看来你认识这扇坠,也不用我多说了。”老鸨笑道,“这里面的信件,都是慕容公子写给叶姑娘的,若是怀疑我造假,你们自可以去检查笔记,你们主子的字迹,你们想必再熟悉不过了吧。”说着,她将盒子往前一推,坐了下来,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也算是得到你们想要的了。若是想玩,可以留在华胜楼消遣消遣再走,恕我就不奉陪了。”
小雀看了晨风一眼,见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只好将扇坠放回了盒子之中,将盒子盖上拿了起来,道:“多谢了,这证据我们便拿走了。”说完,也不客气,便和晨风直接离了这房间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老鸨才道:“人都走了,你还要藏到何时?”
乌木屏风后一阵响动,一身男装冷冽十足的冷玉从里面走了出来,淡淡道:“小雀这丫头鬼机灵十足,不得不防。”
“哟,没想到您这么厉害的人物,竟会忌惮一个区区的小丫头。”老鸨睨了一眼冷玉说道,一副想嘲笑又不敢嘲笑的样子。
“这不是忌惮,只是谨慎罢了。”冷玉并不生气,她也犯不着和这种人生气。
“看来叶青就是栽在不够谨慎上了。”那老鸨笑道,“这么重要的信件和信物,竟然都没有带走,也无怪别人抓住她的把柄了。姑娘先一步来此筹备,真是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啊,也难怪席大人这么偏爱你……”
“老鸨,你最好还是将刚才那位公子的劝诫牢记于心。”冷玉听了,语气比刚才冷淡了几分,道,“慎言慎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哪句话会让你送了命。”
“是,我知道了……”老鸨拖长了音调,一副不满但又不敢争辩的样子。她心中自是气不过,她也算是官窑之中最盛大之处华胜楼的掌权人,往来间不知接待了多少名人贵客,现在却被一个区区的小女子压在头顶上,心中自是不痛快了。虽然这个女人头顶之上还有她万万都惹不得的人物,但总是掌控年轻女子的老鸨,无论如何都无法适应被年轻女子强压一头的感觉,更受不了冷玉的冷言冷语,以及屡次的威胁,不得不在她的反控之下做事。
“知道便好,相信你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的。”冷玉说着,便向门口走去,她料这老鸨惧于席渊的势力与威严,也不敢多嘴多舌。她倒不是一个爱嚼舌头藏不住秘密的女人。这华胜楼之中达官贵人往来众多,稍有不慎对身边陪伴的美人儿露出了一两个秘密,也不足为奇,也不知这华胜楼之中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而老鸨又知道多少。若是她不小心泄漏出几句,这皇城哪还有安宁在呢。
王府之中的流言自然是冷玉传播出去的,如她所料,这样的流言传得飞快,没几日整个皇城便都知道了。慕容子骞自然便会听闻,但是他却并没有前来青鸾阁质问叶青,反而召了小雀前去,派她去调查真相。
冷玉知道,若是自己的话,一定会从官窑着手,所以便抢先一步来到了官窑,暗中安排,吩咐老鸨照她的吩咐行事。就连小雀刚进官窑迎上去的两个女子,也是老鸨所安排的,和小雀攀谈起来,将一些重要的却是捏造出来的信息,送进了小雀的耳朵里。
接下来小雀便要找应该是对整件事了解最清楚的老鸨询问了,老鸨遵照冷玉的吩咐,将自己所知道的事统统告诉了小雀,也不愧是身处官窑之中的女人,逢场作戏的本事不容小觑,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得不信。
最后便是证据了。冷玉曾经挑衅过小雀,声称她没有证据,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的话,实际便是暗示她的确有证据存在。之前冷玉便在席渊的吩咐下去搜集叶青和慕容子墨往来的证据,本以为会被叶青藏得妥帖,没想到她却根本没有带着,还全都放在她在华胜楼的居所之中,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些书信,全都的确是慕容子墨亲笔写给叶青的,叶青是个深情之人,自然全部都留藏了起来,不舍得丢弃。而这扇坠,也的确是二人的定情信物,慕容子墨赠给了叶青,以表痴心和钟情。
这两样每一件都是铁证,完完全全可以将流言坐实。只要小雀将这两样东西呈给了慕容子骞,恐怕王府之中便不得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