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消息很快就给另外一则消息压下去了……马上就到通州了。
听闻这个消息,林依蓝差点激动地把药碗给摔了。
“夫人,可小心些。”好在是旁边有个钟怜,连忙出手端稳了药,又重新双手奉上。若不是她在,这药打翻了要重新煎熬一份不说,烫着了林依蓝的话,那就是大事情了。
林依蓝端着那药,觉得今天看着这苦药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吹了两口,确定自己可以接受,便“咕噜咕噜”地大口大口喝着。
在楼船上漂泊久了,听到上岸的消息,她格外兴奋。不对……慕南天的目的地一开始就是通州,而带着她,这一路上刺客三番两次的出现,这通州地界不会很远人等着想要她的命吧?
林依蓝怕怕,她好不容易把这条命保护到现在,可不能轻易的就丢了。
她喝完最后一口,把药碗递给钟怜,迟疑着问:“阿怜,不会还有刺客来吧?”
“这个……”钟怜也给她问倒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想了想,才道,“主子爷如今重新布置了人手,应当不会再有那种事发生了。”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无力去做那通风报信的领路人了。她赔不起,一整个家族的性命,她不敢,也不能!
爷是一言九鼎之人,说到做到,决不允许背叛,若不是看在她并未铸下大错,也因为夫人身边需要有个人,她已经死了,这会儿,尸首都已不知道在哪儿了。
踏上通州的土地时,林依蓝的大眼睛显得有些湿润。好感动,二十天连续在水上漂泊,这会儿说到就到,说脚踏实地就脚踏实地了,不容易啊!
“神游何方呢?”
林依蓝从感动中抬首,慕南天瞅她,“通州到了,但不急于感动。等你到了你所想去的地方,你再感动也不迟。”
“我要去什么地方?”她讶问,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前两天,她向玄武和钟怜打听通州好玩的地方来着,结果听闻,这边去沿海,沿海的话,去海边看沙滩,然后捡贝壳……在现代没时间干不了的事情,到这儿都可以一一完成了,真的……好期待好期待啊。而且,这种时代,肯定是没什么污染的,那害死看上去肯定更加清澈。
慕南天耸肩道:“你的侍女和护卫,都忠于我。”
果然,用他的人一点都不保险。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瞒着他做任何事。要是有自己的人就好了……想想就好了,那是不可能的了。
“过来,你要去的地方可以找时间。现在上马车。”慕南天招手唤她。
林依蓝磨磨蹭蹭的,左右看看,这才发觉岸旁有辆极尽豪华的变辔马车。这种奢华的方式挺像船上摆设,与王府也是一致,而他本人依旧锦衣华服。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尊贵无比的“镇南王爷”的身份。
“你这种人出门,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从简。”她不敢恭维的碎碎念。铺张,奢侈才是他的代名词。可以想见若是个皇帝出行,得奢侈成什么样子啊。
慕南天微微挑眉,“你似乎很不屑?”曾经最风光的左相府出来的大小姐,对奢华会反感不屑?倒是稀奇了。
“不是不屑。”是没必要。林依蓝道,懒得与他解释了。
像慕南天这种人,是真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一出生就在帝王家,长大成人了封王拜相,依旧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奢华对于他们,早已习惯成自然。慕南天的眼中,大概都觉得这东西还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吧。
慕南天不说话,摇摇头。
“我们这是去哪儿?”林依蓝并未放弃追问前途的想法。
从一下船,他便心不在焉地敷衍她,玄音、玄武、桓桠等人虽随侍在旁,却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别业。”他回道,托起她的身子上了车。便让年轻车夫驶离岸旁。
林依蓝皱了皱眉,从车窗外见阿宝、钟怜和沈孟玉他们等人上了另一辆马车,其他的侍卫又上了第三辆马车。
“放心,到了别业你就多的是地方去了。”
话虽如此,慕南天这个人说的话,多半是不能信的。林依蓝掀起帘子,专注看着外头的风景。
一路从码头驶来,已进城县。因为属沿岸地带,所以显得热闹。道路两旁是市集,却家家挂上红布,是有喜事么?
年轻车夫虽坐在前方,但嘴里却兴致盎然道:“爷,昨儿个是当今皇上大婚,纳了贵妃,还是通州地界出的美人,是左大人的千金。”
“哦?”慕南天随口一应,也看不出是何表情。
可是,林依蓝就是觉得他怪怪的,哪里奇怪说不上来,就是很奇怪。
他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调回,出了市集,是近郊,略嫌偏僻。林依蓝看着他的视界里,而后便不感兴趣的,继续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虽说偏僻,却也不错,人不多,这边风光独好。
若不是马车尚在行进中,她会跳下去看的,有相机在就更好了,这样的风光,换了一个世界,在江南的古老水乡也未必能找到。
未久,马车停在一扇富丽堂皇的后门。
慕南天抱她下车,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到了。”
“啊!”她惊叫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她胀红了脸。到了就到了,他是故意的!
慕南天含笑,还甚是得意。她开始懂得正视他的存在了,很好。
“爷!”阿宝下了马车,便扑了过来,“不得了啦!左大人的千金也进了宫了……”
慕南天放开林依蓝,挥了挥手,“我听说了,不必大呼小叫。玄音?”
玄音静静上前,低言:“打一上岸,便有一票人跟着。”
慕南天点了点头。
原来是有个跟着,难怪桓桠、玄武他们会这么紧张了。林依蓝心里有数,钟怜下了车,也安静跟在她的身后,她则是乖乖的,跟着慕南天……她的手还被拉着呢,不跟着行么?
“爷,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在别业后门等候多时的齐总管态度恭谦的鞠躬作揖。
“很好。”慕南天又是点点头,领了林依蓝入内。齐总管在前头引路,即使在看见林依蓝之后,也未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齐总管。近日可有招新仆?”
“是有几名年轻女子上门。盼能卖身葬父,奴才只发了几两银给她们,未招仆役。”
卖身葬父,这戏码老了。哪出剧目没个“卖身葬父”的桥段,如今听见“卖身葬父”她就可以条件反射了,没想到这么老套的伎俩居然还有人在用,不容易,当真的。
别业很大,从内部来看,这屋子也当真是符合华宅标准,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仆役千人,放眼望去,偌大别业应由回廊相接庭院。怎么看,都不输给洛州的那座镇南王府。
林依蓝瞟了眼慕南天的侧面,愈发地觉得他放荡的生活是该收敛了。
“满意么?”在与齐总管交谈之中,慕南天忽然岔开话题,向林依蓝看来。
齐总管诧然抬首,多瞧了林依蓝两眼。
“什么满不满意?”她装傻问。
慕南天道:“你不是在评断这个宅子么,我便问你是否还满意。”
“华宅。”林依蓝言简意赅。
“还有呢?”慕南天很想听听,她口中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语言来。
林依蓝却是爱搭不理的,道:“你钱多。”
“不是这个。”
哦,那换一个,“你游手好闲。”
齐总管的嘴愈张愈大,阿宝则一副“你看吧”的模样,还是钟怜好,安安静静的,很习以为常了。
慕南天沉默了会,像在认真思索,“似乎是如此。”
“一个男人到了二十八岁,尚须靠家靠父吃饭,这样的男人没出息。”林依蓝泰然道。
齐总管倒抽口气,表情惊愕无比。
“当真?我倒没思考过这问题。”慕南天执起她的手,“或者,你能为我归纳个出路?我是说,既然我得养你,总得好好的算计未来的日子,嗯,或者再加上一大票妻妾?”
林依蓝道:“我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想想那一票姬妾吧。”
齐总管又不期然抽口气。
林依蓝皱皱眉,“你的人可真喜欢抽气。喘不过气可以歇歇再走。”
齐总管一时愕然,慕南天竟然还添油加醋道:“夫人的话听见了?”
夫……夫人!齐总管如五雷轰顶般,这个女子,这个胆敢与爷抬杠斗嘴的女子,竟然会是那位神秘的王妃!
“对了,我有点累,能不能告诉我厢房在哪里,我需要躺一下。”林依蓝全然无视齐总管的错愕加震惊。
慕南天吩咐钟怜道:“阿怜,带夫人去休息。吃药的时辰也差不多了吧?”
“是的,爷。奴婢这就去准备。”钟怜恭谨福了福,便请林依蓝往回廊的另一边走去。
林依蓝在心里大呼可惜,她以为可以拿睡觉当借口的,估计是,钟怜会熬了药把她拉起来再给她继续睡……反正在楼船上的时候,是这样没错。
这通州别业里,钟怜轻车熟路一般,路径十分的熟,看上去便不是第一回来的模样。想想也是,她是从慕南天还在宫里的时候就在伺候的,知道他的别业算什么,谁像她,除了这个身体叫林依蓝,跟慕南天有仇又还是他老婆之外,什么一概不知。
话说,他们来这通州,究竟是来做什么呢?都被楼船晃了一个半月有余了,她还是没弄明白慕南天为什么到这通州,带上她的目的大概是有眉目了,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