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偏远么?慕南天会因为够偏远而选择这个地方?林依蓝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此时不想因为慕南天那关人伤脑筋。
“罢了,不提他了。”林依蓝道。
沈孟玉心照不宣道:“是不该提他,即便有深仇大恨,也不该像他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林依蓝看着沈孟玉,没说话,眼神却似乎是在说,他再往下说,她就不高兴了。
沈孟玉耸耸眉,拍拍自己徒弟的肩膀道:“走罢,不提他也罢。难得这么个好日子,没有太多贵族夫人出来挡道,看赛舟会舒坦许多。”
“师傅真爱说笑。”林依蓝不敢恭维道。
沈孟玉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全无师傅的架子,护着她挤入人群之中,只嘱咐道:“今日人多,为师瞧着你身子单薄,别离开为师身旁,否则被人挤扁了,为师可没有神功将你恢复原状。”
“是,徒儿谨尊师命!”
“这丫头也是个油腔滑调的。”沈孟玉叹道,“可跟紧师傅了。”
林依蓝非常乖巧地应道:“徒儿时刻谨记自己不想变成肉饼,师傅可以放心。”
林依蓝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师傅,也是爱罗嗦的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见的那般,高高在上,高傲不可接近、不可侵犯。
她这是误打误撞,捡到了--这也算是她在这个充满苦难的时空里,遇见的一件大好事。原来有个师傅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此时洛河的河畔,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大家人挤人,都只为瞧见河里竞技的健儿们,洛河上龙舟开塞,锣鼓喧天,健儿们便赛舟便喊着口号,河畔加油呐喊声一浪更比一浪高,震耳欲聋,还有各种尖叫狂啸。
烈日在头顶,火辣辣地晒着,大家浑然不觉,只知道随着洛河水上心属的那条龙舟的前进而热血沸腾。
“嘿哟前进啊,嘿哟好样儿的,嘿哟前进啊,嘿哟好样儿的……”
“追上去啊,别落后了,加把劲儿啊……”
“……别给后面追上了!洛州儿郎好样儿的!”
河上赛舟健儿们口号不断,河畔岸上的呐喊声便也不断。
河岸上搭起来的几个凉棚里,是当地的官府士绅们在,他们是可以搞特殊待遇的,也只有他们,可以在最前面最靠近的位置,就近观看健儿们的表演竞技。
那为数不多的凉棚之中,有一个至今是空着的,那便是镇南王府所属的那个,作为惯例,洛州刺史府的人是要安排进去的,至于镇南王爷来不来瞧这热闹,便是未知数了。
因为,镇南王便是镇南王,他是整个炎朝中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人,洛州刺史事先虽也亲自上门邀请了,可这位王爷的脾气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据说比皇上还难惹,于是,例行公事之后,洛州刺史汪湛平也就不敢再多去打扰了。
于是,今日这个凉棚会不会成摆设,也未可知。
“王爷到!”忽然一声高宣。
看赛舟正看的津津有味甚至入神不能自拔的百姓们,闻言全都一震,往声音来源看去。
那是一支小卫队,此时卫队分开两旁,中间一名霸气浑然天成的男子纵马而来,马儿高大,马上的男子更加英挺,远远看着便宛如天神降临。那气势,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屈膝跪下,俯首称臣--
“草民叩见镇南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跪了一地,齐声高呼。
洛州刺史带领着其他官绅连忙都出了凉棚,排开人群跪在了最前头,“下官叩见镇南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那一个男子以眼角微扫了跪了一地的人,冷淡道。
“谢王爷!”全城的官绅百姓一齐起了身,自行让开了道路,卫队分成两批护住左右,天神般的男子纵马而过。
人群里,有个人尽量地把脑袋往下压,尤其不敢抬头。很不巧的,人群退开了路径之后,这个人就站在最前面那一排,为了避免某些事情发生,“他”只能低着头不能抬。
骑马的王爷从“他”面前走过,便一直走了过去,“他”微微松口气,偷偷侧过脸拿眼角瞄了一下,马上的男子把玩着缰绳,果然没注意,也可能是有卫队挡着,他才没注意到。
骑马的王爷一直到凉棚之前才下马,身后跟着的护卫替他牵了马,他便掀开了凉棚的帘子,进了那一方隔绝了阳光、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圣地了。
卫队将这个凉棚团团守住,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哪怕是稍微近前一点点,也会被刀枪对着。
“王爷,下官……”
“大人请留步!”
后面跟上来的洛州刺史汪湛平本是想着上前去就近请安,顺便多套些近乎的,不曾想,才走到凉棚外,便叫护卫队拦住了。
“这位,下官就是想觐见王……”汪湛平不死心地试图再次上前。
那些侍卫依旧刀枪相向,一板一眼道:“抱歉,王爷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近前。请大人离开!”
“那……下官告辞了。”汪湛平只有摸摸鼻子,明明灰头土脸又非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自己的凉棚去。
河面上,赛舟却并未因为任何人的到来而停滞,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短暂的插曲之后,河畔的呐喊声再起,更加热烈,场面的火热程度,有增无减。
人群里的“他”朝镇南王的那个凉棚偷偷瞄了好几眼,确定里面的人没对自己起疑,才安心地松口气,道:“好在没给他发现……”
“你穿成这样,适才又低着头,并未照面,很难发现的。”“他”身边,那个器宇轩昂的沈孟玉师傅安慰道。
女扮男装的“他”--林依蓝,暂且放心的点点头,道:“但愿是没被发现的,不过……”她没由来的一顿,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人身上,她是忽然看见了另一个眼熟的人物。
这个人,沈孟玉也是不陌生的,就是洛州刺史府里,汪湛平手下的捕头,乔任梁。万一给这个人认出来,一叫便是所有人聚焦的视线了。
林依蓝不无奈何地叹道:“师傅,我想咱们该走了。”
“怎么了?”沈孟玉狐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是一顿,他也是瞧见那人了,“是他!”
“所以,再不走就麻烦了。”她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怎么老天爷净要安排些麻烦给她?
刚刚被林依蓝和沈孟玉轮流瞧着的人,正好也朝这边看过来了,他本是无意的,却是忽然瞧见了沈孟玉,他对这个人印象深刻,不可能会忘记他的长相,而后便顺便地瞧见了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那人看着十分眼熟,好像是……
乔任梁一怔,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王……”他连忙住口,差一点便喊出来了。
捕头底下的几个捕快见他喊了一个“王”,便诧异地看着他,道:“头儿,王什么?王爷在凉棚里边儿呢。”
王爷!乔任梁眼睛一亮,往镇南王的那个凉棚走去。
“糟了,师傅!咱们得赶紧走!”林依蓝大呼糟糕,给谁瞧见不好,偏偏给那个乔任梁看见了。
“为师明白。”沈孟玉却是不紧不慢道,“咱们有马,此时赶回去是来得及的,走!”
沈孟玉带着她的手臂,便挤出人群,林依蓝匆匆忙忙之际,回眸瞥见连心然和一个好看得惊为天人的年轻男子在一起,离他们不远处,便是一袭青衣的连圣天。她一愣,还在思索着那个年轻男子是谁,便瞧见乔任梁已然走到了慕南天的凉棚前了。
这回,真的要赶紧溜了,若是被慕南天当场抓到,非人折磨的事情又找她来了。
王府,偏厅。
这个时候,王府里的姬妾们,都聚在偏厅,过节嘛,便是要有个过节的样子,没让大家在各自的院子里待着,而是将人集起来,聊聊笑笑,要好好过这一日。何况,今日端阳正日,还有祭祖祭天地。
也有特例,如玉夫人身子不好,慕南天特许,这种场合她可以不必到场,但若是她身子允许她自己也愿意的话,那就没得说了。
只是,王妃至今未到,准备了东西也没人来主持,王爷只派人传来一句一切照旧,便也了事直接去了洛河河畔观看赛舟盛况,不准备出现了。
这个节过的,甚是怪异。大家似乎都在等,等着看那两位主角什么时候出现。
“夫人,你说王妃为何今日一直不露面,就让静夫人在打点一切啊?”安颜夫人身边的丫鬟小红,瞧着静夫人在远处,便悄声向自己的主子打听道。
安颜夫人淡然地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也是悄声道:“不该你问的,别问太多。”
小红便闭口不言了。却是不怎么服气的,又不只她一个人好奇想知道,看看其他夫人的丫鬟嘛,她们不也都在悄悄和自己的主子说着什么话么?怎么就她给夫人训了?
“夫人,王妃还未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是罗笙夫人身边的丫鬟压低嗓音偷偷问主子道。
罗笙夫人端着青花瓷杯的手微微一顿,便道:“王妃便是王妃,岂是我能过问的,别好奇才好。”
丫鬟扁扁嘴,又是一个吃闭门羹的了。
放眼苏夫人、杜夫人、李夫人等等人,身边的丫鬟哪个不是先兴致勃勃,后面便蔫成一团,显然是被主子训了,才显得无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