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天黑着脸,低头看了她一直缩起来的右脚,道:“扭动了?”
“啊。”林依蓝也低头看自己的脚,顺便就放下来了,漫不经心道,“怎么,我扭到脚也得罪你了?”
慕南天看着他,一张脸就是黑了,薄唇抿了抿,忽然一矮身,就把林依蓝懒腰抱起了。
“喂……慕南天,你干嘛……你放我下来!”
“不想吵醒整个王府的人,就闭嘴!”慕南天冷冷道,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转入了一南天。
桓桠和门口的侍卫集体愣住了,面面相觑之中——这不是他们家王爷吧,不是吧?不是吧?
“你干什么呀,我自己没脚啊……放开啊——”林依蓝声调微微降了,挣扎却不停止的,在慕南天怀抱里扑通不停。
慕南天凉凉地抛给她一句:“你有脚,扭伤了的脚。不过你再不闭嘴别动的话,我会考虑让你动不了顺便哑巴的。”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他对林依蓝用了我字。
这个家伙……林依蓝知道他说到做到,便不动也不喊了,只没好气地瞪他,“我的脚关你什么事啊?”
慕南天不予理会地,却冷不丁地对还愣在门口的桓桠道:“把药拿来,再发愣本王就把你扔给罗定成管教!”
“是,主子!”桓桠一震,连忙应一声,下一刻,门口的侍卫们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桓桠已如一阵风般,不见了。
“慕南天你究竟想做什么?”林依蓝死死盯着他。
慕南天却丢给她一句模棱两可:“你说呢?”
她说?她说什么呀?有什么可说的?林依蓝瞪着夜空,就这么被慕南天抱进了屋子里。
“主子,药。”
桓桠的速度果然是快的,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将药端来了,还是一大托盘的药,瓶瓶罐罐什么都有。
林依蓝扫了那些药一眼,险些没岔了气——娘亲,这么多药,瓶瓶罐罐的不会都是给她准备的吧?
“怎么又是这些?”慕南天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冷冰冰,没温度,却还是显得平和多了。
桓桠很无辜地道:“便是这些了,碧玉膏是好东西,擦上很快消肿,但是王妃的脚是给扭动的,故而……”
“下去吧,今晚不必伺候了。”慕南天打断他的话道。
桓桠顿一顿,随即道,“是,那明日一早……”
“再说!”
“是,主子、王妃,桓桠告退。”没再留下的余地了,桓桠赶紧溜了,出门的时候,识相地带上房门,稳稳当当地走出一南天之后,便踏着欢快的脚步而去了。
屋里的烛火亮着,林依蓝看看慕南天,慕南天又看看林依蓝,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林依蓝实在是憋的厉害了,扶着床,稍微的往里头坐了一点,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道:“这两日没看你出现,我还以为你顶着个手印不敢出门见人呢,原来一点痕迹都没有。”
“你如今该操心的不是我的脸,是你自己的脚!”慕南天道,不知道为何,又带了一丝怒气。
林依蓝撇撇嘴,不予理会了。她的脚她自己操心就够了,不关他慕南天什么事吧,他忽然跑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她很担心这会不会是不安好心,猫哭耗子什么的,大家懂的,心照不宣。
“怎么,想明日就这般跳着出去见人?”慕南天冷嘲道,“你林依蓝丢得起这个脸,本王丢不起!脚来——”他朝林依蓝伸出手。
林依蓝说不动就是不动。
慕南天也就不管她的意见了,直接抓起她的脚便往椅子上摆。
林依蓝被一突如其来的一扯,整个人就往后摔去,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去抓住床柱子。她个杯具的,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为什么老是摔,各种摔啊?老天爷是想摔死她是不是啊?
“慕南天你谋杀呀!”林依蓝没好气地等他。
慕南天不搭腔,径自脱去了林依蓝右脚的鞋袜,仔细端详着她的脚。
林依蓝撇撇嘴,往自己的脚一看……吓,肿了,还跟个包子馒头似的,难怪会疼什么的,再看看慕南天,为什么他就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
从林依蓝这个角度看去,慕南天面容沉静,一双黑眸此时正专注看着林依蓝的伤脚,大掌小心翼翼地在上头移动,他没有皱眉,嘴角是抿着的,完全硬邦邦的轮廓,却一点不损害他这张脸的立体美感。
慕南天的大掌,在林依蓝的脚上轻轻移动,温热的皮肤互相接触,莫名间有股摩擦的热。
“啊,疼!”慕南天的手按在某一处肿起的东西,立即引来林依蓝一声低吟,“你轻点。”
慕南天抬头看了她一眼,将脚抓起来,他似乎是找到了伤处在哪里了。林依蓝又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慕南天看着她的脚有一会儿,又放下来,起身去拿不远处桌上的药,那些瓶瓶罐罐们,他好像看也不用看,直接就挑了一瓶起来,坐回来,打开瓶塞扶起林依蓝的脚,便将瓶子里的东西往她脚上倒。
林依蓝想缩脚,动不了,脚被慕南天抓住了,冰凉的感觉瞬间麻痹了脚上的疼痛,淡定的酒气飘了起来,伴着药材的气味,林依蓝恍然大悟,那是药酒啊!那不就是……
她还没来得及往下想,慕南天放下小酒瓶子,双手捉着她的脚,一手在脚踝、一手在脚掌,做足了准备。
林依蓝浑身打个冷战,眼睛瞪得大大的,猛吞口水……别告诉她,慕南天还是个三流的大夫,扭伤什么的他真的会治哦,不会别开玩笑啊,她的脚还要的哇!不开车的时候这就是十一路公交车啊!
慕南天漠然抬眼看了看她,便专注看着手上握着的玉足,唇抿着,双手同时用力——
“咔!”
“啊……”
好清脆的一声,是骨头复位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串惨叫,足以吓醒整个王府的惨叫。
一南天门口的守卫,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心照不宣地、若无其事地,守着他们的门,里面发生什么也不用猜,还是别猜的好,说不定是会令人脸红心跳的呢?
“慕南天我宰了你——”又是一串杀猪似的的叫嚷。
门口的人各自面无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他们已经学会什么叫淡定了,无妨的,今夜就是要锻炼一下什么叫不轻举妄动,什么叫以静制动。
房间里,林依蓝抱着床柱子眼泪瞬间狂飙了,这不是她想的,可是骨头发出“咔”那一声响的时候,她的泪腺就自行被触动、然后开启了,而且还不受控制的,不肯停下。
她……她,好痛啊!
“慕南天你谋杀是不是?你干嘛不干脆点给我一刀……”泪如雨下啊,林依蓝哭的好可怜——打住,她没想哭,只想杀人!
那个在她口中被喊打喊杀的慕南天,眼皮子微微一抬,一股寒气便出来了,然后,却又漠然将她的脚放在椅子上,漠然地起了身,转过去道:“叫什么叫,试试看还疼不疼。”
疼不疼?是哦。林依蓝这个后知后觉的,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脚——好像没那么疼了。她拉着袖子把脸上乱来的眼泪胡乱摸了一把,就要跳起来……
“坐下!”横空一声冷意,让人打颤。
林依蓝看他一眼,不情愿地又坐了回去,慕南天把药酒瓶子放回去,拿了一个很笑的檀木盒子来,那盒子比胭脂盒也就大个一倍,近看细看做工精巧非常,上面还是雕花的。
这会是什么东西?
慕南天打开那小盒子,里面是浅碧色的膏体状的东西,类似于薄荷膏,盒子一打开,还散发出一股淡淡香气,很好闻,可这好像也是薄荷的味道。
“慕南天,这是什么东西?”他正轻轻抹了药膏正要擦在林依蓝脚上,林依蓝便问道。
“碧玉膏。”慕南天应道。
“什么是碧玉膏?”林依蓝忍不住追问。
慕南天便道:“它有你可以想象和不能想象的奇效。天底下用的起的人,不超过五个。”
不至于吧,这么珍贵的东西,林依蓝十分愧疚地看着那叫做碧玉膏的东西,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给她擦脚,真是浪费了,糟蹋了呀。
“慕南天,你不觉得这东西给我一个罪人用可惜么?”
“本王说给谁用便给谁用。”他的回答干净利落呀。
林依蓝撇撇嘴,再撇撇嘴,慕南天的大掌在她脚上轻轻按摩,动作真的很轻柔,轻柔到,她想就这么睡去了。
她是很想就那样睡着了,可是不行啊。
林依蓝震了震精神,道:“慕南天,你今天有没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没有情绪没有温度的声音回答她。
“就是有没有哪根筋搭错线、或者是脑袋被门挤了呀?”林依蓝无比认真道,一点开玩笑的味道都没有呢。
“倘若,你的脑子在从花园的亭台上摔下来时摔坏了,本王这便给你传大夫来。”慕南天比她还认真。
林依蓝便消停了,“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折腾半天了,她这会儿也是困了,抱着床柱子,便打盹了。
可是这事情,哪里是她说当没说过就能真的当做没说过的?
慕南天替林依蓝揉脚的动作不知道何时就停了,视线胶着在她困倦的面容上,一时间没办法收回了。
她说的对,慕南天你在是怎么了?抽筋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他自问,却终究没有答案。除了心里一点惶恐和不安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