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蓝却只是顿了一顿,便笑了,她都懂了,脑子也恢复运转了。
“即便慕南天再怎么对你,你心里,还是感激他的,是不是?”林依蓝看着钟怜问。
钟怜目光躲闪了一下,也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勉强的对上林依蓝的视线,“夫人,原来,您什么都明白。”
“有些恩情,是一直不会忘记的,是不是?”
“是,爷对我家有恩。虽然他如今……”又拿着被他救过的她的全家的性命来要挟她,她还是感谢。因为,当初若不是爷,她如今早就是个孤家寡人了,哪里还有家人,又哪里有牵挂?
“所以,是慕南天让你有的牵挂,如今他对你做什么,你都心存感激么?”林依蓝还是看着她。
钟怜这回是毫不犹豫,便点了头。
好一个感恩图报的钟怜啊,即便慕南天这个恩人对她再过分,她都任劳任怨了么?
“你真是个好人。”林依蓝真心道,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像她这样呢。怕是没有了吧。
“不,没有,不是。阿怜不是什么好人……阿怜一直在拖累夫人,是阿怜拖累了夫人,若没有阿怜,夫人如今都好好的,也许就不会是眼下这副样子了,都是阿怜的错,都是阿怜……”
“不,不是你。是我自己。”林依蓝很明白的告诉她,“即便没有你,还可能有另外一个阿怜。可是,慕南天只有一个,林依蓝也只有一个,慕家和林家的仇恨,
是早就结下的,跟你无关,让我变成这样的,只是慕、林两家人的仇恨。你的错,仅与你自己有关系。你的错,只是那一刻动摇的,背叛慕南天的念头。”
那一刻的,背叛的念头……是啊,当初若是没有有一刻觉得爷去寻找那龙运图史是错的,而协助严冬他们,若是没有那一刻的摇摆不定,便没有了后来的一切。
她的错,真的只关乎自己。而她的今日,也都是因为曾经的所作所为。她最大的错,不是背叛,而是摇摆不定……
“夫人,阿怜原来真的错了。真的错了,错的好离谱……”好离谱好离谱,为什么她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是不是距离虎威营二十里地的玄甲军营地?”林依蓝关心的,是她的妹妹和兄弟们的生死。
“是玄甲军营地,不过距虎威营不二十里,而是十里。”
什么,十里!这么说,慕南天又把营帐往前迁了十里地了。他真的是要虎威营所有人的命了!
钟怜不知何时走的,林依蓝只知自己边默念着心法循环体内真气,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忽然听见了响动蓦地回神,慕南天已经站在她的床前了。
“看来,你很怡然自得嘛。换了个地方一点没有影响你的兴致。”
“我的兴致,一直不会受你的影响。”林依蓝小心翼翼地坐起身道,小
腿肚子上的伤口还是不小心扯到了。
她疼得直皱眉,“这该死的伤,伤哪里不好?”
慕南天见她皱眉并且在那儿自言自语,探身一把扯掉了林依蓝身上的被子,裙子上面有一点点的红色,慕南天按住她的伤腿警告道:“别动!”
他拉高她的裙摆,左腿小腿肚子一侧包扎着伤口的白色纱布果然已经染红了,血色还在不断蔓延开来。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说?”慕南天沉声对林依蓝道,看上去像是生气了……说是气恼似乎也不为过,只是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林依蓝皱着眉,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道:“我怎么知道会这么严重?这个样子我也看不见。”
闻言,慕南天狠狠瞪了她,回身便冲帐外朗声喊
道:“把军医叫进来!”
林依蓝并不多说什么,慕南天却替她重新盖好了被子,把裙摆也拉好,只留出伤口那一块来。
军医很快就来了,在门口通报一声后拎着药箱就过来了,问也不问,更不必诊脉,瞄了一眼床上的伤腿,打开药箱拿出药品和新的纱布就开始治伤了。
旧纱布拆下,伤口展现在眼前,林依蓝伸长脖子看,吓了一跳,伤口新新,一点没有结痂的样子,说这是三天的旧伤口,一点都不像。怎么看都像是今日新伤。
好奇怪,钟怜不是说她昏睡三日了么?怎么还会……
“王爷,夫人伤口难愈合,这几天都不能下床,最
好是别动到,老夫会开助愈合的药给夫人。”
“怎么回事?”
“王爷,这位夫人体质有些特殊,受伤之后伤口不容易结痂,以后要多加注意,别轻易受伤了。”军医边处理着伤口边道,语重心长。
伤口不容易结痂,干嘛不直接说她缺少血小板就好了?
林依蓝很是无奈,却心里不免犯嘀咕——正常人受伤之后,只要伤口面积别太大,都会很快自动止血结痂,伤口大一点的,上了止血药包扎起来,也可以很快止血,可是这伤口,也就食指长,磕到石头上面深了一点而已,这都三天了,还像新伤口一样……
难不成真是缺少血小板?这问题,可大可小啊。
“体质怎么了?”
“这是种特殊体质,老夫也说不好。就是有种人受伤之后伤口难愈合,我们管这叫……”老军医说着,看了一眼林依蓝,便停住了。
慕南天只有眼中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之外,脸上看不出有其他改变。
这军医欲言又止得显然欲盖弥张,
包扎完了伤口,军医立马收拾了东西退出帐外,慕南天替她盖好被子,也出去了。临走,还吩咐她:“不准动不准起来!”
不动就不动,谁怕谁?
林依蓝索性睡觉了。慕南天和军医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感兴趣。这个身子都已经如此了,再糟糕也不会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桓桠回来了?”林依蓝在帐篷里睡着的时候,
被钟怜叫了起来,便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
重点,是后面的一句——
“他受伤了。”钟怜幽幽道,眼里都是担忧。
林依蓝差点就蹦了起来,不过碍于那个什么军医的嘱咐,也不想自己再活受罪,把伤口拆开再包起来,反复折腾的是自己。所以,她只得忍住了。
“桓桠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严重不严重?”虽然躺了几日昏昏沉沉人事不知,可是,这会儿林依蓝也不可能会忘记了她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桓桠带兵去是阻截虎威营的援军,这会儿他带伤而归,那么……就是她成功了,小天及时赶到了,是不是?虽然桓桠受伤她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总好过看着虎威营被慕南天一口气吞掉好。
“伤了左臂和右肩。右肩轻伤、左臂的伤势较重,一直流血不止,这会儿军医正在给他止血呢。”钟怜说着,不自觉红了眼眶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了。
“阿怜,你……和桓桠,你们……”事已至此,林依蓝不得不怀疑了。
钟怜闻言一愣,“我和桓桠……我们、我们……我们是夫人想的那样。”也顾不得脸红羞涩了,她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你们真的……”那个了!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林依蓝只想着说诧异。桓桠和钟怜走到了一起,他们两个……
罢了,这也不是重点。这怎么说怎么算,也顶多是人家自己的私事罢了。
眼下,她该问的
,是桓桠的情况……准确说起来,她是想知道,虎威营的生存机率。
“算了,不说这个了。桓桠他在去做什么了会负伤而回?以他的武功,寻常人是伤不了他的。”
“桓桠他是……”钟怜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的话,骤然收住,就盯着林依蓝看。看了一会儿,她才道,“我以为,凭夫人的聪明,一定能猜到桓桠去哪里、做了什么的。”
“你真是抬举我了。”林依蓝淡淡道,她才发现——她对钟怜,始终有戒心。不管钟怜表现再怎么样对她好,曾经的伤害或者是因为她是慕南天的人,所以,心里总有暗示,钟怜是不能完全信任的,不比心然,不能跟秋儿相提并论……
林依蓝话才说完,钟怜眼睛一热,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夫人,桓桠他……桓桠他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了嘴边,却总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事的,既然有军医在,桓桠应该可以恢复如初的。”林依蓝象征性的安慰道,心里却在想着,若是可以下床,她肯定冲过去亲眼看看桓桠平安无事才放心。
桓桠的伤,跟小天应该脱不了干系。如果能出去找到小天问清楚情况,或者打探一下虎威营的情况就好了。
桓桠伤了,慕南天派出去的玄甲军,是不是无功而返还不明确。该怎么办才好呢?
“可是,桓桠无功而返,还伤了玄甲军那么多弟兄,爷不会放过他的!”
钟怜情急道,心急之下,便不小心透露了重要军情了。
林依蓝一顿,心里“咯噔”一下,猛然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同寻常,好像,事情有点超过她的想象了?钟怜的反应……很奇怪。
“你冷静一下,去告诉慕南天,我要见他。”林依蓝还是那淡淡的语调道。
夫人的意思是……她会帮桓桠!钟怜闻言,顿了顿之后,悲伤的感觉就淡了很多,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好的,夫人。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