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忙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才神神叨叨地道,“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在的样子比我还黑。”
林依蓝叹口气,很勉强地道:“我知道了,好好排队。”
连百瑞马上又小声道:“开始你师兄家就在西区了。”
林依蓝瞪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
“我以为你想去找他的。”连百瑞道,说完就自己缩回去了,嘀咕道——我自己本来也住西区,只不过如今已经不住了而已。
林依蓝又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伍后,终于轮到了她。
“你就叫沈非?”坐在那里的人仔细地看了看林依蓝,问道。那打量的目光,在名牌和她的脸上来来回回好几遍,好像不大确定一样。
林依蓝瞥了一眼那张盖着红印的纸,上面写有“沈非”两个字。
“有什么不对么?”林依蓝疑惑地问道。东方牧歌给她准备的东西,她很有信心不会出任何问题。只是,这个人的态度很奇怪。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这名字取得好啊。”那士兵笑笑,很快就叫道:“下一个!”
后面,便是连百瑞了。
林依蓝进去之后,特意等了等,发现连百瑞此时特别的淡定,他完全把平常的活宝形象给丢了,对答如流地把考官给提出的问题都给解决了之后,拿了自己的号牌,蹦蹦跳跳地找林依蓝来了。
“阿非、阿非,我过了、我过了!”他又开始亢奋了。
林依蓝好想扶额,“好,我知道了。还要去里面。”
“我知道我知道,快点快点,我迫不及待了……”连百瑞急得像猴子,差别就在于,他比猴子有文采,出口成章,教养不凡——当然,他活宝病犯的时候,不能比较。
随着人潮往里走,里面才是真正的新兵登记处。
那个看上去很有经验的书记官把林依蓝和连百瑞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遍之后,才缓缓写了两个名牌递给他们,“你们拿著名牌去前营报到。”
然后,什么都没说就下一个了。林依蓝拿过号牌一看,名字上面还有一行小字,那是编号,一个营帐有五百人,自己是“肆佰贰拾玖”,看来,自己来得比较迟了。
“阿非、阿非,你有没有觉得好兴奋,可以上战场了……”连百瑞还是忍不住的手舞足蹈,“浴血奋战,保家卫国……”
林依蓝相当冷淡的“嗯”了几声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应付了。这个人,果然只适合让连圣天自己带着,别人带着是要有多大的心理压力啊?
林依蓝和连百瑞到营门时,连圣天和连心然已经在那儿了。四个人碰齐。
“师兄,你们怎么样了?”连心然见着林依蓝的第一眼,肯定是询问情况的,“我和师伯刚刚已经获得准许了,你们呢?”
“嗯,都顺利。”林依蓝含笑没有力气似的,回答都有气无力。
连百瑞却是像那个把她力气偷走的人,精力充沛,“都好都好,我很快就可以上战场了!小天,我也要上战场了,你有没有替我高兴!有没有替我高兴啊,我自己好高兴啊……”
“别让自己挂在战场上!”就在连百瑞热情火辣的时候,他亲哥就一盆冷水浇下去——
火灭了?没有,继续燃烧。
“小天你放心吧,我才不会舍得死在战场上呢,我还要看着你成亲生娃娃呢!”连百瑞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啊。
林依蓝转过去低头轻咳,已经很尽力保持形象不笑出来了。
连圣天已经懒得说他了。
四个人回头找到家客店去填饱肚子,已经是午后,他们到这个时候还都没吃东西呢。饭后,他们便带着各自行李,再到驻兵处去,由士兵带着他们,正式要到城外十几里的军营去报道去了。
出城路上,从平房到平原再到山岭,田里有在干活忙碌的农民,山上远远只能看见满山绿树变成的黄绿相见随风摆摇,漫山遍野好壮观。
一个士兵前头领路,林依蓝等四人在后,距离军营还有百米开外,便能听到士兵操练时发出的吼声,声音整齐划一,振聋发聩,震撼人心。
军营的大门站着两排威武雄壮的士兵,身穿盔甲,看起来威风凛凛,脸上也是板着的,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岗楼上还有着哨兵,大门和岗楼都是石头所造,却有一定程度的磨损,看起来有很长一段历史了。
“军营重地不得骑马,全部下马!”进了营门,带路的老兵便一板一眼地告诉他们。
他们四个,于是眼巴巴地看着,有专门的人过来把自己的马牵走了。还好,他们都不是什么爱马之人,不然该有多心疼啊?
“待会儿,去军医处的两个会有人专门带你们过去,你们就在这里等着。黑脸的小子,还有那个小白脸,你们两个跟我走!”
带队的老兵气定神闲地指挥若定发号施令,于是,林依蓝和连百瑞这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就跟着他走了,而连心然和连圣天原地等待。
挥手道别,连心然还弄得好伤感,“师兄,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师兄心里有数的。你自己也要多多小心。小天……”林依蓝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信任连圣天的,“心然丫头便拜托你照顾了。”
“好。”他只这么一个字。
不过,林依蓝心里明白,她就算不提起,连圣天还是照样会照顾好心然的,原因嘛……大家都知道的,心照不宣。
军营四周围起了一道临时的木墙,分两排,外高里矮,两排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外面高的部分就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下层可以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休息。
这种军事防御林依蓝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现在一看,果然和书上说得差不多。
林依蓝想到了现代的军训,但这里的却又比现代的军训要冷酷得多,无情得多,而且,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新兵训练期,原计划是两个月,当然,如果提前打仗就会提前上战场,如果没有打仗就继续训练下去……她是希望没有打仗呢,还是希望有打仗呢。
这是在边关,对敌的对象,也不会是慕南天,而是邻国军队。可是,让人想不通的是,此时边关和平,武成王却把新兵招到这里来,难不成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军营里的另一侧,全部都是帐篷,大大小小的,一模一样,一眼望不到边。密密麻麻……忘形之交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喂,黑脸的小子,你东张西望什么呢?”身后的士兵喝道。
林依蓝惊醒,身边的连百瑞也在看着自己。知道他在说自己,于是不敢再四处张望,心里却哀嚎:天啊,据说古代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
这样一想,林依蓝打了一个冷颤。军队,果然不是好混的。
不知道走过多少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帐篷,才到了他们要住的那个。进了门,林依蓝脑子“嗡”的一下,懵了。
一个帐篷里左边有着一排木床,中间没有分隔,躺下去可以睡上个三十个人,右边则是士兵们存放东西的地方。
这样说来,她就是要跟二十几个大老爷们睡在同一个木板床上!
林依蓝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心理准备根本没用。
“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个了,好开心啊,我要画下来给小天看……”连百瑞这个反应慢半拍的还在兀自兴奋,好半晌才意识到身边的林依蓝是个什么情况,转过去便看到她嘴角隐约抽动,“阿非,你……要怎么办?”
看着慢慢走进来的梁一昕然后,有点感觉了,于是立马飞奔过去,把自己的行李丢在最里面的一张床,说道:“我睡这里,小瑞你睡在我旁边。梁一昕睡过去。”
梁一昕什么都没说,默默点头把东西放了过去。
他不会告诉林依蓝,也不能告诉林依蓝,他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她,保护她在军营里的一切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她的安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替她去死。
这是死命令,他从出来之时便接到的死命令。
同一个帐篷里的人,形形色色。陆陆续续来的人,什么张三李四的,林依蓝也都还没来得及记住,便集体出去训练,什么都不干,就是跑步,绕着那校场,看着旗帜飘扬,在那儿转着圈儿地跑,跑到你精疲力竭为止。头儿不喊停,谁都不准停下。
这个时候,林依蓝才觉得,凌素师傅自己的“魔鬼式训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这才是个开始。士兵果然不是好当的,理论要与实践相结合,不把你整得软趴趴就不罢休。
晚饭时间。众人要一批一批地轮流进食堂吃饭,都是老兵先吃了才到新兵,所以即使林依蓝饿得晕头转向,也不能冲上去。否则,便是军法从事。
排着队,拿着自己的饭碗,林依蓝有些无聊地东张西望,也算是打发时间了。身上一身臭汗味,又还得排队吃饭,不得不找个办法分散注意力。
连百瑞站在林依蓝后边,轻声道:“我现在才知道,小天给做的饭都多么好。军营这地方,就是吃的东西最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