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你还没告诉我,如玉夫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呢,吃完了早膳,记得把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跟我说一遍。”林依蓝看了叶知秋许久,也迷糊了许久,口中说出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是,小姐。”
叶知秋自是不会违逆她家小姐的意思。
狱卒巡房而来,从林依蓝的牢门前走过,林依蓝抓起水壶,一晃空荡荡的,便招手叫人,“喂,外头的狱卒,拿壶热茶过来。”
“是,王妃,您稍等。”狱卒在牢门外停住,深深一鞠躬。
还以为会看见个凶神恶煞的狱卒呢。林依蓝呆了呆。
没多大会儿,狱卒送了热水把空壶带走,同时还送了一盅汤药进来,“王妃,这是王爷吩咐送来的,王爷说,王妃需按时服药,不可延误。”
林依蓝看了眼平静的叶知秋,又看看用汤盅装起来的药,和捧着汤药显得紧张的狱卒,她双手接过药,在狱卒松口气还没松完的时候,当着狱卒的面,便将药摔了。
“王、王妃……”狱卒傻眼了。
叶知秋也吓着了,“小姐,你……你怎么能……”
“我知道你来就是因为我变得沉默寡言。”林依蓝说的是叶知秋,又转向傻眼不知所措的狱卒,“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我不会喝药,除非他给我一个合理的、并且我能够接受的理由。否则,他送来多少,我就砸多少。”
慕南天的举动,从来她都想不通他是为什么,如今她也不去猜了,他想做什么,叫他自己来说明白!否则……
“是,是,小的这就去回话!”狱卒连残骸都没敢收拾,就滚出牢房去了。
林依蓝还在后面补充一句道:“待会儿给我把笔墨纸砚送进来!”
“是,王妃!”远远的,还能听见那狱卒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还有幽幽的回音。
林依蓝若无其事的放缓了呼吸,却是在平复自己有一时稍微快了的心跳。
“小姐,你这是为什么呀?”叶知秋叹息道。
如玉轩。
相比起地牢里的环境,如玉轩的地方就不知道好了多少了。
慕南天今日过来如玉轩,至今也未曾离开。这也算是如玉夫人小产过后,王爷的正式来到,之前,他都只是在门外看看,听说如玉夫人没事便走了的。今天留了大半日,倒是叫如玉轩的人,又重新有了信心了。
“玉儿,你要快些好起来,过几日便是佳节重阳了,本王还等着你一起登高赏玩呢。”慕南天亲手给如玉夫人端来汤药,“好好喝药,才能早日恢复身体康健。”
如玉夫人低眉垂首,恭敬谦卑又温柔道:“王爷,妾身明白。”
“有没有吩咐膳房要炖些补品送过来?”
“都有的,之前王妃就吩咐膳房要照顾好如玉轩这里了,点翠也一直做的很好。”
听如玉夫人提及林依蓝,慕南天微微挑了眉,道:“王妃……她此时还在地牢里待着呢,她似乎永远也学不会什么叫适可而止。”
如玉夫人低下头,含羞娇俏的模样,没说话。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吧。
“王爷,夫人。”点翠骤然奏报。
慕南天顿了顿,如玉夫人看了去,“点翠,怎么了?”
“王爷,夫人,是地牢的狱卒,说是王爷的吩咐,让过来的。王爷,要把人叫进来么?”
“嗯,叫进来。”
点翠福一福,退出去把人带了进来,自己便守在如玉夫人的身边。
那人一进门,慕南天便说了句:“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直说。”
那狱卒恭恭敬敬的跪下伏在地,“王爷,王妃将熬好送进去的汤药当着小人的面给砸了,还叫小的回来告诉王爷,除非王爷能给一个合理的、并且王妃能够接受的理由。否则,小的送去多少,王妃就要砸多少。”
“再送。”慕南天对此只有两个字。
狱卒伏地跪着,应了声:“是”。
“回去禀报王妃,沈先生晚上会进地牢去看她,请王妃自己别太早睡了。还有,她若喜欢砸,你便把煎药的人带到地牢里去,在那里现熬,王妃砸多少,你就送多少进去。”
“小的明白。”
“对叶姑娘,也客气些。”慕南天后面,还补充了一句。
狱卒一头雾水的,便退了出去。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忍他想破头了,他也不会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
三进地牢的王妃,王爷对她好生的客气,听上去好像比没进地牢的时候,照顾的还周全。进了地牢里之后,王妃也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会怎么样似的,好生的轻松自在。
可怜了这小小的狱卒,慕南天这大王爷的想法,岂是他一个小奴才能够窥视的?至于林依蓝的想法,他就更摸不着边际了。
“王爷,王妃她……”如玉夫人欲言又止的,“不肯喝药么?”
慕南天转了过来,看着不怎么乐意提及的道:“玉儿,刚刚你也听见了。这会儿她进了地牢,还是不安分。”
“王爷,王妃她进了地牢,难免心情不好,妾身想去看看王妃,可否?”
如玉夫人央求道,慕南天却是想也不想,便给否决了,“还是不要了,玉儿,你身子弱,那地牢不是你能去的地方,若是想见她,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是,妾身知道了。”
即便是给慕南天否决了,如玉夫人也是低眉垂首,一副温顺恭敬的乖巧模样,她一直以来,就是扮演的这样的角色,安安静静,不哗众取宠,什么时候都是坐在一边,不会打扰到别人的那一种。
可是这时候看,怎么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不过,晚些你去熬一帖药,给她送过去便是了。”慕南天又道。
如玉夫人一顿,颇为意外。可能是她一贯情绪起伏不明显惯了,这点意外在她身上看来,也甚不明显。
地牢里,并没有白日与黑夜的区别,再怎么看,都是那么昏昏暗暗的一片,永远是那么一支蜡烛,一盏油灯,没日没夜的烧着。
地上,已经摔了一个汤盅两个药碗了,也一地的药汁,一片狼藉,那股药味儿,甚浓。
叶知秋是闻药味闻习惯了,倒也自在,紧紧是在一开始微微皱了皱眉,便再无反应了。
林依蓝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摔了汤药的人,心安理得的坐在床沿,摆着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势,斜睨那个带着沈孟玉进门的狱卒,那个眼神啊,叫人不敢逼视,看着呀,觉得瘆的慌。
“王妃,即便不想喝王爷的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呀。”沈孟玉从狱卒的手里接过今天送进来的第四碗药,步伐稳健的走向林依蓝,“王妃,这是第四碗了,再怎么样,你也把药先喝了再说,可好?”
“不好。”林依蓝不为所动,反倒是吩咐了叶知秋道,“秋儿,这牢房里只住咱们两个人,把多余的人给我请出去。”
“是,王妃。”叶知秋点点头,走过去,对沈孟玉便是一福,知书达理的道,“沈先生,王妃请您出去。”
沈孟玉也不为所动,手里端着药,冲林依蓝轻轻颔了颔首,道:“王妃,在下今日是奉王爷之命前来为王妃看诊的,如若无功而返,在下也无法向王爷交待,没办法交差呀。”
狱卒一声不吭的站在沈孟玉身后,暗暗佩服沈孟玉的勇气,敢这么跟这个二话不说就砸罐子砸汤药的王妃这般讲话,不是谁都有胆子的。
沈孟玉说着,又转向“请”他出去的叶知秋,不着痕迹的向她抛了一个别具深意的眼神,道:“秋儿姑娘,这药是给你家小姐调理身子的,对她极为重要,你怎么也不帮忙劝劝呢?”
“小姐自有定夺,秋儿不敢越矩。”叶知秋道。
“无法交待,那也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林依蓝一推四六五,摆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道,“慕南天不来亲自跟我说清楚,我就不喝药。”
“这……王妃,你叫在下为难了。”
“有什么可为难的。你实在不行就随便瞎掰两个,反正慕南天也把我关在这儿了,我是不是怎么样了,也无关紧要。”
谁说的?
沈孟玉顿了顿,他笃定了,依蓝丫头是想跟他一犟到底了,想通了,沈孟玉却是释怀了,一犟到底,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反而容易说服。
他便叫了身后的狱卒,“你退出去,退的远些,别在附近走动,我好劝劝王妃。”
狱卒将信将疑的,却又因为沈孟玉是王爷点来的人,不敢有违逆,便退出去,退的老远了。
牢房里一共就剩下悠哉闲适的林依蓝,安静不表态的叶知秋,还有端着汤药的沈孟玉三个人。
“好了,王妃,这会儿什么人都没有了,你可以喝药了么?”沈孟玉端着药,近前一步。
林依蓝爱搭不理的撇头可去,“沈先生,咱们可不是很熟呢。”
这丫头……沈孟玉不由得叹口气,又近前一步,“王妃,这药是在调理你的身子。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好么?”
林依蓝耸耸肩,道:“我并不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而是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就又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了。就像半夜三更,还有人等在我的房门外,像守株待兔一样。那不就危险了?”
沈孟玉他知道叶知秋忽然出现对林依蓝的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林依蓝的这一次牢狱之灾代表了什么,可是,这会儿功夫了,林依蓝还有空陪他在这里闲磨叽,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