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不同意退亲。
熟悉颜浧的人都知道,颜浧把陆落当命一样,哪怕是退亲了,颜浧回头也要把陆落再娶回去。
柏兮提出这等要求,是极其无用,又极其不合理。
是以,陆落判断柏兮还有后招,他不是简单想让陆落和颜浧退亲。
退亲,根本不是搅散陆落和颜浧的釜底抽薪方法,柏兮不会这样幼稚。
“他抹去我爱女的记忆,授她邪术,让她入了孔雀河流派......”
陆落突然想起了她师父这段话。
前世的柏兮,是先将落落的记忆抹去,让其忠心耿耿。
他会不会也这样对颜浧?
颜浧一开始钟情于陆落,陆落觉得他很轻率而粗莽,谁知道有没有她师父从中相帮的缘故?
陆落对感情很悲观,她没有让男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她心里的某个角落也偷偷想过:“颜浧那么绝情,他却喜欢我,是不是师父给他下了降头?”
毕竟颜浧连前世的术法都想不起,怎么单单想起了前世的爱人?
就像陆落,她天生有玄学方面的天赋,但是她记不起她的爱情。
玄学,比爱情更深刻,那才是映在骨子里的,几辈子都忘不了。
师父不承认给颜浧施咒,陆落也就不敢当面去怀疑,惹得师父不快。
她还是会忍不住揣度,师父到底有没有给颜浧下什么阵法,让颜浧鬼迷心窍,从而对陆落着迷。
如今柏兮逼迫颜家退亲,陆落这种预感就涌上了心头。
她害怕了!
她害怕颜浧一睁开眼,就不记得她了。
“柏兮将退亲视为一劳永逸的办法,那么醒过来的颜浧,肯定会有很大的变故。”陆落的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
柏兮的行为,是陆落害怕的理由。
猜到了这里,陆落绝不同意退亲。
她知道颜家二老爷开始替颜浧写退婚书了。
“......把侯爷的私章给我!”陆落找到了颜浧身边的大管事季南浦。
季南浦也是军士,从前在颜浧军中做书记官,今年五十出头了,身体不太好。
他跟着颜浧回京之后,就在颜浧府里做大管事,颜浧的私库房和私章,都交给季南浦保管。
“不行的,陆姑娘,侯爷吩咐过,他的私章除了属下和侯爷本人,决不能给第三人。您若是需要,得问过侯爷。”季南浦道。
颜浧府里,都是军士,他们虽然改口不再称呼颜浧为将军,而仍是自称“属下”,而不是“老奴”。
“你绝不给其他人?”陆落反问他,“如果永熹侯府的世子要呢?”
季南浦道:“姑娘放心,下属知道分寸。姑娘和侯爷亲密,远胜过永熹侯府。若是姑娘拿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绝不可能拿到。”
“那好,你不能给任何人。”陆落道,“我也信任你。”
季南浦道是,感激陆落没有刁难他。
颜浧被救回来,已经六个时辰了,冯太医的符水喝下去,颜浧没有像水长宁那样渐渐退亲青黑色。
水长宁被阵法反噬,导致天地间混乱的阴煞入体,时间很短,很快就请了冯太医。
颜浧却在树林里耽误了一天多。
陆落没有放弃,让冯太医继续给颜浧诊治,而陆落自己,去求了她的叔公。
“我不能退亲!”陆落对叔公道。
闻乐喜谲滟的容颜阴沉着,愤怒道:“落儿,你放心,叔公没死,谁也不能欺负你!”
“......叔公,我并不是厚脸皮,非要赖着颜家。若是颜浧要退亲,我肯定答应。可现在颜浧生死未卜,颜家轻信了柏兮的话,想要毁掉颜浧的婚姻,我不能任由他们。”陆落道。
闻乐喜宠溺外孙女,说:“应天府的府尹,乃是聂家的门生,我派人去说句话,许府尹会斟酌轻重!”
陆落轻轻颔首。
“落儿,你脸色这么难看,多久不曾睡了?”闻乐喜见陆落要走,立马喊住了她。
他是气急了,又因陆落肌肤白皙,她脸色苍白,闻乐喜现在才留心到。
想到她此刻的煎熬,闻乐喜更是心疼极了。
“好几天了......”陆落道。
她疲倦到了极点。
可是她睡不着。
她守在颜浧身边,洀洀派人送了参汤给她,陆落喝了几口之后,趴在颜浧床边睡了不足两刻,就清醒了。
“坐下,吃些东西,休息片刻再去!”闻乐喜道。
闻乐喜让人收拾了柔软的铺盖,熏得暖暖的,又熬了燕窝,让陆落吃些饭菜,再喝一盏燕窝。
陆落知道,颜浧一时半刻也醒不了,接下来几天会更加难捱,她就答应了。
吃了东西,用热水净面,陆落的困意上来了。
临睡之前,她打着哈欠,努力睁开眼帘:“叔公,毓善坊有个我的朋友,他也昏迷不醒,我派了丫鬟去看,丫鬟还没有回来,你再派个人,去帮我打听下。”
陆落还牵挂着水长宁。
水长宁是因陆落而受到了反噬。
“好,我马上叫人去。”闻乐喜替她掖了掖被角。
在叔公的府上,就如同自家,陆落安稳睡了觉。
这一觉她睡得踏实又安稳,好似睡了很漫长的时光,其实堪堪一个时辰。
陆落年纪小,素来又健康,偶然的熬夜于她无妨。
她匆忙坐起来,要去看颜浧。
满天的大雪昨日就停了,今日放晴。三寸日光,金灿灿从半卷的纱幔里透进来,映上了帘钩,金钩熠熠。
窗外的梅花树,在初雪的午后并未盛放,翠嫩的小花苞点缀着虬枝的单调。
满树的雪,晶莹透明,已经沉甸甸的,冻得结实,腊梅枝桠低垂了头,似相依呢喃,喁喁情话。
陆落穿了衣裳,不等丫鬟服侍,自己随意挽了头发,穿红披风,准备出门。
闻乐喜来了。
“叔公,忠武侯府有消息吗?”陆落迎上来,匆忙问道。
闻乐喜摇摇头。
颜浧还未醒。
陆落眼眸一黯。
“你的那位朋友,姓水的,他也没醒,不过他神色还好。”闻乐喜道。
陆落想到水长宁,就想到他拿出来的人鱼膏,陆落深深的惭愧起来。
他的人鱼膏,没有发挥到本应该的作用,反而被陆落浪费了。
水长宁的昏迷不醒,也让陆落担心。
“我去看看他。”陆落道。
她先去看了水长宁。
和颜浧那边的热闹不同,水长宁的院子小巧紧凑,萧条静谧。
陆落敲门,有护院来开门,他们都是颜浧的护院,上次陆落借到千衍家去的,如今有三四个人在水长宁这里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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