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雪倾覆的夜,广袤大地银装素裹,将一切的肮脏与丑陋都掩埋,只剩下个纯净的人间。
危险同样藏在晶莹皑雪下面。
陆落骑马,骏马奔驰着,掀起了她披风的衣摆,刺骨的风往她身上钻。
骨头缝里冰凉。
她用观音兜系住了头脸,只是一双拉住缰绳的手裸露在外头,冻得通红僵硬,她活动了下指关节,却感觉不到手指动了。
“王爷,大长公主,前头就是河了。”护院站在笔直,说话掷地有声。
出来找人的不仅是陆落,还有楚王和成阳大长公主。
成阳原本就着急,一听陆落去,她再也不顾了,非要跟着去。
和陆落一样,成阳也爱打马球,她的骑术很好,没有拖后腿。
宋义山的两个兄弟,也护送成阳,出来找宋义山。
到了后半夜,他们终于找到了柏兮说的河。
身后随行的有延平侯的护院、楚王府的侍卫、颜家的护院,足有三四百人。
火把将寒冷照得通明,空气里充满了松脂的气息。
大雪早已覆盖了河面,对岸望过去,是一望无垠的白,渐渐没入了无边的墨色。
“玄女,那个柏兮会不会讹诈我们?”楚王望着河面,担心受怕,“咱们虽然带了条小船,马儿却不一定能过去。三哥真的在河对面吗?”
“在,就是在柏兮说的地方。”陆落笃定道,“柏兮绝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若是柏兮的推断失误,颜家的信任会转向陆落。
所以,这个关头,柏兮绝不会当众失误,颜浧就在柏兮说的那个地方,只是不知道柏兮到底还设了什么陷阱。
别说陷阱,就是刀山火海,陆落也要扑过去。
有什么危险,等她先到了颜浧身边再说!
现在才十月,河面并没有结冰,只是被雪铺满了,静止不动。
“走,过河。”陆落道。
楚王、成阳大长公主和陆落先过了河。
他们用辎重车带了两条小船,正好可以渡马儿过河。
只是一次过一匹马,这等雪地,没有马儿就走不了道路,将近三四百的人马,到天亮也渡不过。
“等有了三十人,我们就走。”陆落下决定。
楚王是个富贵闲人,没什么主见,全听陆落的。若不是颜浧出事,他绝不会冒这样的苦头出来寻。
成阳大长公主则沉默异常。
“成阳,你没事吧?”陆落满心的焦虑,心里沉甸甸的,直到了河对岸,她才抽空问了句。
成阳摇摇头:“我不妨事,就是有点冷。”
陆落颔首,不再说什么。
雪还在下,河堤两人灯火辉煌,护院们吆喝着过河,人声鼎沸,马声嘶鸣,热闹极了。
陆落很冷,冷得身上都是僵硬的。
她更担心颜浧。
楚王时不时说话,只有陆落能回应他几句,成阳沉默得反常。
成阳和驸马之间,出了很大的问题。
这个当口,陆落也无法分神去关心成阳。
约莫三十个人过来了,陆落就带着楚王和成阳大长公主,翻身上马,往北方而去。
他们奔着去找树林的目的。
约莫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就见一处树林,全部被皑雪掩映着。
陆落走在最前头,用着临时从钦天监接过来的罗盘,陆落对众人道:“都跟着我!”
忠武侯府的护院不依了,怎么能让未来的女主人去冒险?
“姑娘,属下领头。”有个高大的护院,上前对陆落道。
陆落说:“我知你的忠心,只是树林危险,我怕有人布阵,你会不小心把我们带入阵法中,到时候大家都有危险。”
陆落这么一说,护院不坚持了。
于是,陆落领头。
楚王不敢走前头,见陆落如此勇敢,有点敬佩她,再三叮嘱道:“玄女,你也要小心。”
陆落颔首。
成阳大长公主跟在护院中间。
宋家还有两位少爷,也想随着。
陆落心里虽然很着急,但是她有了目标和方向,人就镇定了很多。
她有信心自己能找到颜浧,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光景。
想到他落马了,陆落的心就提了起来:他可能受伤了。
“五娘,要不要再等等?”成阳大长公主突然出声,“这深更半夜,而且到处都是雪,树林里有猎户挖的陷阱,咱们进去的话.......”
“对对,玄女,咱们要小心为上。”楚王也发憷,连声应和。
陆落知道危险。
她想了想,对成阳和楚王道:“要不,你们护院留下,忠武侯府的人跟我进去?我能辨认方位,忠武侯的都是上过疆场的勇士,身手了得。我们先去探路,你们等天亮,以避免伤亡。”
她这样说,成阳和楚王又不同意。
再三拉扯,陆落说服了楚王,让他拉住成阳大长公主。
而陆落揣度成阳的意思,她竟也不想去。
“走,咱们进去!”陆落数了数剩下的人数,只有跟过来的十二人。
他们全部是身手了得的,骑马拿着火把,将树林照得通明。
陆落先下马,从地上仔细辨认,找出了一条小路。
沿着小径一路往北,还是有三个人跌倒了陷阱,或者被树枝绊倒了马蹄。
剩下的九个,跟随陆落,越走越深。
四周的空气,越发稀薄,有臭鸡蛋的味道。
清爽的雪地里,不应该有这种味道。
陆落勒住了缰绳:“停下来!”。
所有的护院,都勒马停在陆落身后。
他们手里的火把,渐渐熄小了些,隐约是要烧完了松脂。
可松脂仍在。
“这是布了阵。”陆落道,“我先看看阵门在哪里,你们稍等。”
陆落下了马,自己接过了一支火把,四下里查看。
最终,被她发现了一处阵门。
阵门口摆放了九只木桩,是人为顶入土里,被白雪隐藏着。
九只木桩形成了阵门,凝固飞星的阴煞,将四周的阴煞源源不断吸入阵法当中。
“将这些木桩全部拔出来。”陆落对护院道。
两个护院上前,果然将埋在土里的九只木桩,都一一拔出。
木桩都涂了颜料,画了很罕见的符咒。
“陆姑娘,果然是阵法。”护院惊讶对陆落道。
在这之前,这护院还以为陆落在虚张声势。
不过,人家姑娘能冒雪深夜出来找将军,颜浧的这些兵,还是很敬重陆落的。
“就是这里了!”陆落的心,又莫名提了起来,“这些木桩,你们全部拿在手里,当个平安符护身,免得被阴煞入体。”
“姑娘,您呢?”
“我有法器。”陆落道。
他们拿好了木桩,继续往里走,然后就听到了一声虚弱的声音。
“救命啊。”
不是颜浧,而是像驸马宋义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