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人鱼膏只剩下这么多了,老太爷说您命有一劫,让您留着保命用的。”
水长宁身边唯一的贴身小厮叫青末,今年十九岁。
青末的父亲曾是邵氏家奴,服侍水长宁的。
水长宁离开了邵家,改了姓名,身边服侍的人都留在邵家,只有青末的父亲还跟着他。
老仆人去世之后,青末就接替了他父亲,留在水长宁身边,认水长宁为主。
两人是竹马之交,名为主仆,情同兄弟。
“无妨。”水长宁摇摇头,阻止青末说下去,“陆姑娘是老祖的徒弟,我受老祖的业慧,要报答老祖。”
水长宁十三岁就被逐出家门,如今十一年了。
他离家之前,他的曾祖父特别疼爱他,这人鱼膏是邵氏的传家至宝,曾祖父特意给了水长宁。
“九郎,你刚出生,我便你替排过大运。你三十二岁那年行运,会有性命之忧。人鱼膏留给你,将来为自己续命。逃过一劫,你就长命百岁了。”曾祖父说,“也许,邵氏的辉煌,就要靠你去重塑了。”
曾祖父不顾全家的反对,将人鱼膏赠送给了水长宁。
水长宁年纪小,他离开之后,遭到了家里父兄和叔伯、堂兄弟等人的围攻,欲争夺人鱼膏。
是老祖和石庭帮水长宁挡住了邵氏子弟的追杀。
随着水长宁渐渐发迹,术法也越发高深,邵家打人鱼膏主意的人才慢慢少了。
老祖教过水长宁术法,谊如师徒;他又救过水长宁的命。
老祖让水长宁帮陆落,水长宁就打算拼尽全力。
他知道对方是宁墨谷,他连一成的胜算也没有,就将人鱼膏带了上来。
如此珍贵的东西,水长宁才二十万两就卖了出去,这跟白送有什么差别?
小厮青末既心疼主人贱卖珍宝,又担心主人的劫数,忧心忡忡。
“郎君,此阵哪怕有了人鱼膏,也极其危险。若是反噬您,您是否性命堪忧?”青末问。
水长宁沉默。
青末从小跟着水长宁,也学了些术法,能算命、看风水,不至于多高超,却比一般的江湖神棍厉害。
“郎君,让我去吧。”青末道,“您教我怎么做。”
“不可胡闹。”水长宁面容轻缓,有了淡淡的微笑,不再是目无表情。
“郎君......”
水长宁摆摆手,打断了小厮的话:“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
青末着急,又不敢再劝。
到了十月初七,水长宁正式入阵、守阵,陆落在旁边相护。
陆落将此事告诉了她母亲和颜浧,他们很好奇,都想来看,被陆落阻止。
“到底有用没用啊?”闻氏担心,“万一你们的姻缘没有变故,只是那个龙王随便讹诈您呢?”
“娘,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陆落立马阻止了闻氏。
陆落语气严肃。
人年纪大了,渐渐要尊重,被孩子一说,脸上挂不住,就不敢再说了,故而有些父母会怕孩子唠叨。
闻氏亦然。
陆落冲了她一句之后,她就不再说。
而颜浧是很信任陆落的,虽然他很吃醋。
他还没有见过水长宁,陆落不准任何人去打扰。
“五娘,这笔钱我来出。”知道了原委的颜浧,对陆落道。
颜浧和陆落的感觉是相似的,他预感很糟糕。
陆落请人做术法,颜浧不反对。
“等成功了再说。”陆落道。
颜浧点头。
陆落又跟颜浧借了一百名护院,将师父的院子团团围住。
“能不能借给我二十支火铳?”陆落问颜浧,“你应该有吧?”
“我就两支。”颜浧道,“如今火铳归了朝廷,就是兵器了,不能再私藏。”
颜浧将朝廷送给他的两支火铳,还有颜家的两支,全部拿了过来,交给了陆落。
陆落让护院端着火铳守在垂花门去,柏兮若是敢来,就直接打死他。
当然,火铳可能没有柏兮的符咒快。还没有来得及打死柏兮,护院就要死在柏兮手里。
饶是如此,陆落还是做点防备。
螳臂当车也要挡!
柏兮暂时离开了京师,去向不明。
也许,他已经完成了阵法,只等陆落和颜浧出事了。
“他到底藏在哪里的?”陆落想,“他出现了,我反而心安一些。”
柏兮却没有出现。
“他是不是躲起来修炼术法?”陆落又想。
师父不在京师,柏兮就似一条黢黑的通道,陆落走在里头,看不清前途,有什么危险,通往何处,陆落全部不知道。
她像个瞎子一样,摸不清柏兮的底细,缓步前行,格外焦虑。
当需要依靠的时候,陆落就恨脆弱和无能。
她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心绪。
水长宁兢兢业业帮忙。
可是水长宁的小厮,每每瞧见了陆落,都要露出不快的表情。
“青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陆落觉得他很多话要吐槽。
青末和陆落差不多的年纪,算是同龄人,陆落却总是下意识将他视为小孩子。
“没、没有。”青末准备说的,转颐瞧见他家郎君立在远处,话就咽了下去。
青末想告诉陆落,此事很危险,会危及他的主子。
青末也想说,人鱼膏是他家老太爷托付,让他家主子将来保命的。
陆家姑娘不过是求姻缘,凭什么要他家主子拿命去搏?
郎君明明说过了,不要和宁墨谷斗,那是以卵击石,陆姑娘还是锲而不舍。
水长宁是个重感情、讲信用的人,他答应了老祖,会帮陆落,所以对陆落有求必应。
青末觉得陆姑娘在逼迫他家郎君去做击石的卵,偏偏她自己还不知道,让青末更加不平。
“陆姑娘......”青末着实忍不住,他想要申诉,想要告诉这个女人:人命比婚姻重要,这世上太多无能为力的事,何必硬拼?
你不喜欢日头东升西落,非要它从西边升起来,也要去扭转吗?
多大人了,怎么就不能接受每个人能力的有限?
真不服气的话,自己去拼好了,凭什么要他的主子去拼?
就因为二十万两白银吗?
开玩笑,他们主仆随便扫一扫地缝,都不止二十万两。
“青末。”在阵中打坐的水长宁,好似感觉到了远方的青末要开口,远远喊了声。
青末立马闭嘴,不敢说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