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锦没有想到刚刚听闻唐伟诚文定的事情,这么快就见到了他的未婚妻;香月见礼时红锦已经站起相拦,此时更是回了一礼:“香月姑娘客气了,快请坐。”红锦奇怪的是香月的来意,实在猜不出来她来织锦行有什么事情。
吕孔方是个玲珑心肝的人,不用红锦吩咐便让人送来茶给香月,并没有因为是在织锦行中,而对香月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唐二公子现在也可算是织锦行的东家,香月姑娘就是唐二公子的夫人,他当然要客气一些。
合伙生意嘛,最忌的就是双方家人互生不喜,或是对掌柜、大伙计等人不喜;吕孔方想先给三分面子,看香月姑娘是不是上道了;他会如此想是因为他认定的真正东家只有红锦一人,如果香月是个十分难相处的人,他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
不然他怎么做得织锦行的大掌柜。
香月谢过红锦坐下,接过了茶盏来吃了一口:“好茶。”声音依然是柔和的,嘴边的笑意更是温柔到极点:“我想到织锦行来定些东西,看到门口的马车知道兄长在这里,怕买得东西相同才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眼波流转:“可打扰到容少夫人吗?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着话放下茶盏又起身对着红锦一礼:“其实我也是早听说过容少夫人,心生仰慕所以借机过来认识容少夫人。”
红锦微微一愣:唐伟诚的未婚妻早就听说过自己?她很有些不解,虽然香月很有礼,笑得很温柔,说话很温和,但是却让红锦有一点不自在,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唐伟诚看向红锦:“当初在天川城救大姑娘的李妈妈便是香月的奶娘,也是香月的干娘;因为香月自幼父母双亡,李妈妈是被香月当作母亲来供养的。”他后面一句话其实是不必说的,因为此事同红锦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从来不说无关的废话,红锦心下留意面上微笑:“当日多亏了李妈妈,只是无缘再见相谢;今日见到香月姑娘也是一样,多谢当日的救命之恩。”
香月还礼:“容少夫人客气;”眼波再次流转定住唐伟诚的身上:“说起来香月还要谢谢容少夫人呢。”唐伟诚神色不动的吃茶,但是一双眸子里透出强大的寒意,让香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红锦听得更是一头雾水,香月的奶娘救了自己,她为什么要谢谢自己呢?但是和香月只是刚刚见面,看香月不想再说下去她自然也就不便追问,客气的回应道:“香月姑娘太过客气了。”
香月的笑意自进屋未曾减过半分:“嗯,不知道兄长在和容少夫人谈什么事情?看样子刚刚吃过酒,倒是我来得晚了些没有赶上。”
吕孔方没有开口,他对香月生出了反感,不是因为她问得直接,而是她问得不是地点:这句话应该在唐伟诚离开织锦行之后再问。他当然不会口快的抢着说什么,唐伟诚的事情当然要由唐伟诚来回答。
红锦心中也微生不快,虽然香月一直很温柔,但是最后这句话却问得太过失礼:只是因为她的温柔,让人不好生气更不能发作了。
唐伟诚淡淡的道:“要回京了,我来讨帐。”
香月听得眉头一挑,看向红锦笑道:“我兄长极好开玩笑,少夫人不要在意。”
红锦听这话更加的不舒服,她和唐伟诚认识很久了,又是共历过生死的朋友:唐伟诚就算是说了玩笑话,依她们姐弟和唐伟诚的交情,也不必香月来这么一句。
因此红锦没有答话,她只低下头吃茶,对于香月没有了半分好感:这个女子笑得再温柔,也难掩她的敌意。
唐伟诚看向香月,眼睛眯了起来:“我来讨要文定的贺礼,至于成亲的贺礼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向凤大姑娘和凤大少讨要了。”
香月的脸飞红垂头没有再说话,好像是听到唐伟诚提文定、成亲害羞了。
“大姑娘,一切多多费心了;”唐伟诚起身一礼:“也没有什么事儿,在下就先告辞。”
红锦起身还礼:“唐兄放心,慢走。”
香月自然也就站了起来,她在步出房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红锦,迎上红锦的眼睛抿嘴一笑,快走两步跟上唐伟诚。
红锦不知道香月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和她合伙的人不是香月,而且唐伟诚的意思,根本就不打算让香月知道合伙的事情:香月算得是无关人士,红锦也就懒得理会她——性子合得来就当交个朋友走动,性子合不来少理会也就是了。
送唐伟诚到了店外,红锦看到马车旁立着的黄姑娘心中有些惊讶:“黄姑娘,怎么没有进店去坐坐?”
黄姑娘答礼:“坐马车坐得有些闷,便在这里透口气。”她看上去消瘦了一些。
红锦看看跟在唐伟诚身边的香月,心中如明镜一般:只不过这是唐家的家务事,她就算是看出了什么来也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唐兄慢走。”红锦微笑:“有时间带香月姑娘和黄姑娘到我们府上来坐坐。”她只是客套而已。
香月却笑起来:“少夫人就是好,到了凤城我也没有相识的人,哪里也去不得——当真可以去府上吗?”
红锦看向她微笑:“只要唐兄方便。”她可没有兴趣陪香月游凤府,这话就等于是婉拒了。
唐伟诚看也不看香月:“怕是回京前没有空闲了,等他日自京中回来后再说吧;不打扰大姑娘了,告辞。”他抱拳转身上车,香月和黄姑娘一起蹲了蹲也各自上了马车。
香月和唐伟诚坐一起,而黄姑娘另乘一辆马车。
红锦目送马车离开转身回店,吕孔方道:“那位香月姑娘真让人不舒服。”
“大宅院里的事情,平常。”红锦淡淡的回了一句:“虽然唐兄没有说,不过在他明白说出来之前,织锦行还是我一人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也是东家之一。”
吕孔方答应一声,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那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大姑娘,赵大娘病了,听说病得还不轻呢。”
“啊?”红锦听得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说起来她还真是好久没有接到赵大娘的信了,原以为是赵大娘忙却没有想到她是病了。
红锦这边安排人去给赵大娘诊脉看病,又让人准备补品给赵大娘;而唐伟诚的马车里却如冷如三九,就算是马车外的车夫都感觉到后背凉凉的。
唐伟诚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香月一坐到马车里便合上了眼睛,但是全身上下都向外散发着寒意。
香月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依然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把剥好的密桔放到了面前的小碟子里:“今儿刚送到的,虽然是去年的东西,不过味道还不错,兄长尝尝吧。”
唐伟诚动也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兄长不喜欢蜜桔吗?那就吃一块瓜,这瓜倒是今年的,新鲜的很。”香月把早已经切成小块的瓜放到了唐伟诚面前的小碟子里。
唐伟诚还是一丝反应也没有,呼吸平稳睡得好像很熟的样子。
香月笑得越发温柔,她取出身上的罗帕,微微上倾身子靠近了唐伟诚:“兄长,这天气还真是热了,看你一头都是汗水,我给你……”
“不许再去打扰她。”唐伟诚依然闭着眼睛,但是他的手却准确无误的捉住香月的手腕,隔着她的衣服并没有握在她小手上。他的声音平平,却冰冷无比。
香月垂下了眼帘:“如果,我想和她交个朋友呢?”
“不必,她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唐伟诚的话很无情。
香月长长的睫手颤动了几下:“如果我不听兄长的话,兄长就会再送我回庄子上吗?”
唐伟诚睁开了眼睛:“不会,我答应过李妈妈要好好的照顾你;”他认真的盯着香月:“如果你再去打扰她,我会让人在府里给你特意盖一座绣楼,让你住在里面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免得太闷了。”
香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唐伟诚:“兄长——!”
唐伟诚放开了香月:“不要对我如此,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的。”
香月收回目光搅着自己的手帕:“她就那么……”
“以后不许提起有关她的一个字。”唐伟诚说完便不再说话了,重新闭上眼睛。他真得不知道香月几年不见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在织锦行看到香月的时候,他的耐心全部用完了。
李妈妈救了红锦,他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所以自香月到了凤城的由着她胡闹:香月就算是一把火烧掉了唐家老宅他都不会皱一下眉毛,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底线;而今天香月的所为,让他动气了。
香月饶了手上的帕子,看着唐伟诚平静的脸半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到了唐家老宅门前她幽幽的道:“我只说一句,以后绝不会再提。”
唐伟诚没有动。
“她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你的目光清澈见底,对她来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对不对?”她说不上极聪明来,但却绝对不笨。
唐伟诚睁开了眼睛:“到家了,下车。”他不会和任何人谈起红锦来,尤其不会和香月这样注定会和他有所牵绊的女子;而且香月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自己知道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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